知州?
兩位老人對視一眼,在這檔口,知州的上門必是廬州主帥的意思,那定然與這楊家有關!
兩人忙起身出去迎,兩位老爺也緊隨其後,在知州走到三重門的時候恰巧相遇。
“知州大人,失迎失迎。”
“哪裡哪裡,是我貿然前來,還望您不覺冒昧啊。”
廬州知州金浩林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長著一張端正的國字臉,下巴連接脖頸處長著濃密的胡子,皮膚黝黑,粗狂的不像一個文官,反倒像是一個能立馬提刀的武將。
可他卻是廬州主帥身邊最信任的大腦,年少便有才名,本想連中三元光耀門楣,結果臨到殿試國破了,遺憾止步。被破國的叛將俘虜時本想展示自己的才能,免得受苦,卻被人當作是粗人給對待,滿心落寞。
直到廬州主帥一次偶然將人救下,又願意聽他講自己的抱負和思想,給他展示自己的機會,才終於有了大展拳腳之地。
一路為廬州主帥出謀劃策,更是在英雄傑出的年代為他爭得廬州,兩人可以說是君臣情深,比同胞兄弟的關係都要緊密。
“我這次來,是來賀您家的大喜啊。那日大喜之日是小公子來觀禮,回去便說蔚家景致彆有一番風趣,不愧是世家大族,還鬨著主君將他的院子也好好裝扮一番,給主君弄的哭笑不得,每日與我訴苦。那日我去平城未歸,沒來得及上門賀喜,如今遲遲前來,還望您見諒啊!”
金浩林豪爽的笑說,將手中拎著的禮物送到老爺子手裡,又見蔚家人麵帶苦笑也佯裝不見,自顧自的說著話。
他可不是主君那麼好性,早就看不上這裝模做樣的一家子,什麼世家大族,簡直是汙了其他大族的名聲!
拿女眷走裙帶關係,好好的女娘養得好似花柳街的姐兒似的,大把的男丁卻沒一個有能耐,隻等著每每去出嫁女家打秋風。
他膝下唯有一個女兒,是他過世的夫人拚命生下來的,為了好好將女兒養大成人,他再不曾娶妻,家中連個妾室都無。將女兒如珠似寶般養大都尤嫌虧欠,隻希望她能平安長大成人,嫁一個能護她一輩子的如意郎君才好。
蔚家的行事簡直是讓他厭惡至極,若是想打著光複前朝的旗號,如今遍地逃竄的宗室大可以用,可主君卻不知究竟為何那麼看重蔚家,讓他實在無可奈何。
老太爺和金浩林打了半天的官腔也不見他開口提楊家的事,終於看出金浩林看戲的態度,卻又不能得罪他,隻好朝自己的兩個兒子使眼色。
要不說是一家子呢,兩人愣是沒看出來,還是二夫人在後堂轉醒,思及自己苦命的女兒又哀嚎出聲才讓金浩林問了一句。
“唉,不瞞您說。您來賀喜,我們蔚府上下都歡喜,可我那孫女福氣卻不夠。昨日,就去了!那楊家的公子欺人太甚,不僅不承認這樁婚事,如今,又要我們把屍身帶回來!您說,這天下哪有這樣的事!”
老夫人掩麵哭泣,好不可憐。
“什麼?!竟有這樣的事!”金浩林濃眉倒豎,手掌重重按在自己的腿上,儼然氣憤的模樣。
“我記得來時有人家門口又掛白又掛紅,大門口還用白布罩著一長條的東西,還用布寫著‘靜候蔚府來人’,我還當是哪個蔚家,卻不想……這楊家行事簡直狂傲至極!”
“什麼!”
老爺子乍一聽聞此事差點氣得背過氣去,麵色漲紅的快要炸開,被蔚錦德按了好一會兒人中才緩過來。
完了,他的世家氣度、大族風範,全完了!
“老爺子快緩緩。”金浩林不緊不慢道,又好奇的問起來:“這等蔚府來人,等的是?”
“我。”
平靜的聲音自正廳角落響起,眾人目光看去,蔚清嘉麵色平靜的孤身站著。
她仍是一身素衣,自身邊長窗透過來的光將她的肌膚襯得更加瑩白,像是易碎的瓷器。
蔚清嘉終於有機會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大段的話被她刪減省略,隻剩下最簡單的樣子:“祖父、祖母,我們臨走時,楊公子與我說,要我去為五姐守靈,這樣才考慮安葬五姐。我願意去,去為蔚家掙一份顏麵。”
去為自己,討一處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