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津得到蔚家人進府的消息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隨手扔下自己手中的玉箸後揮手讓下人將根本沒用多少的飯菜撤下去,也不著急去見人,隻閒適的拿著本兵書在看。
他的脾氣是下人們眾所皆知的變化多端,沒有得到的明確的指令,就隻好讓蔚清嘉在府門處站好。
蔚佳昭的屍體就在她身邊,她就勢蹲下將折了角的白布整理好,透過那薄薄的一層仿佛還能看見她的樣子。
明明幾日前還說笑的人,如今就芳魂永逝,再不能相見。
若是不把這樁婚事讓給她,是不是如今也不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就像曾經,若不是她,四姐也不會死一樣……
她很少對自己做出的選擇後悔,如今竟也真的生出懊悔的情緒,連自己的親娘都覺得是災星的人,是不是真的不詳?
不!才不是!
蔚清嘉深吸口氣,控製著眼眶中的淚水收回,心中再次肯定自己,這一次根本就不是她的錯,她根本什麼都沒有做錯,也不需要自責。
她隻需要活下去,然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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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楊津看書看得也不消停,平日裡一炷香就能看幾頁的兵書,到了今日卻連看半頁的時間都覺得漫長。
“她乾嘛呢?”他把書往旁邊一扔,也不在乎會不會弄臟弄皺,即便如今書本珍貴,能讀書的人少,但那跟他有什麼關係?
“蔚娘子正在府門站著。”下人恭敬的答。
“站著?你們沒請人進來?她也沒出聲說?”楊津饒有興趣的問。
“是。不過……”
“不過什麼?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有話就說!”
“蔚娘子她……她剛在我們府門前……燒了些東西……說是、說是給她姐姐送的……”下人說得委婉,生怕楊津生氣。
“去看看!”楊津嫌棄下人說話吞吞吐吐,不耐煩的起身。
他將袍子一甩,大步朝外走去,遠遠的就看到府門大開,蔚清嘉正對著門內跪著,手中不知從哪裡來的火盆,裡麵火燒得正旺。
看見他來也不慌不忙,順手拿起麵前的玉壺,伸手在麵前的地上澆了一道,動作神態看起來都虔誠極了。
楊津麵色陰沉沉的,在他看來,這就像是在祭奠他一樣。
大步上前,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生生拎起來,蔚清嘉沒想躲也自知躲不開,在楊津看來更是故意惹怒他的模樣。
“你說,我將你掐死在這裡,讓你和你那個廢物姐姐一起下葬,怎麼樣?”
蔚清嘉腳尖勉強觸地,雙手抓著楊津的胳膊不甘示弱的用力,直視著他的眼睛:“你才是廢物……”
“你說什麼?”楊津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就又見她重複了一遍,微薄的怒氣終於蓬□□來。
感受著逐漸困難的呼吸,蔚清嘉費勁力氣才吐出一個名字:“……楊君靈。”
楊津驟然鬆手,看她滑坐在地麵上大口地費力喘氣,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你知道了什麼?”
蔚清嘉隻是笑著,使勁推開他的手,自己扶著牆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知道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我來之前寫了一些東西交給了金大人,如果我沒能順利回去,那些東西就會交到該知道的人手上。我甚至可以直白的告訴你,我所知不多,但想必得到東西的人自會明白。”
“你威脅我?”楊津咬牙,自他有記憶來,還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我隻是來履行我們之間的承諾,我來守靈,你安葬我的五姐,姐夫,希望你要守信啊。”
蔚清嘉與他對視,直麵他的殺意也沒有絲毫退縮。
她在賭,賭他不敢殺他,賭他在知道她到底知道什麼之前不敢輕舉妄動。
“我的房間在哪兒?”她還能笑出來,言笑晏晏的詢問下人。
那下人戰戰兢兢,小心的覷著楊津的臉色,敏銳捕捉到楊津身邊心腹的頷首之後立馬想帶著蔚清嘉離開。
蔚清嘉臨走還不忘自來熟的叫兩個下人將蔚佳昭的屍身抬到停靈的地方,才不緊不慢的離開。
楊津一腳將火盆踢翻,看著還在燃燒的火苗怒氣難消,渾身殺意儘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