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似幻的紅色火焰再次包裹住整座療養院,但又很快暗了下來,隨著坍塌的轟鳴聲響徹,殘餘的精神力也終於透支。建築搖搖欲墜,餘悸往後倒去,靠在牆壁支撐才沒倒下去,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重新站好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黑色的,耳邊的聲音或許很嘈雜,他聽不清。
粉塵伴著碎石落下來,在一片廢墟中飄飄灑灑,餘悸無神地微睜著眼睛,恍然間,似乎又看到了那些斷裂的記憶碎片。
還是相同的一幕。
但這次,他看清了那道離他遠去的背影,那道背影看起來是那樣的單薄,瘦弱,卻在他的眼裡,看起來是那樣的高大。
他好像想叫住那道背影,可是他說不出話。
他隻能看著那道背影越走越遠,然後記憶碎片切換到了下一幕,這一次,那個人是麵對著他的,但是那個人死了。
已經死了。
可他還是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記憶碎片再次破碎,眼前的一切沉入了虛無,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詭奇的夢。冰冷滴落在臉上,不知道是血,還是水,餘悸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還是一樣的黑暗,丹鬱背著他,淌著雨水,艱難地走在狹窄巷子裡。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讓一個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人給背著走。
可這種感覺,又實在稀奇。
眼看著丹鬱越走越艱難,他也沒有要出聲的打算。危機並沒有完全解除,遠處再次傳來一些輕盈又訓練有素的腳步聲,丹鬱顯然也聽到了,在原地停了一下,左右張望起來,然後直接走進了一座亮著紫紅色燈牌的破舊大樓。
丹鬱好像對這種地方很熟,一進去就直奔地下區域,一直下到地下三層,路過一間亮著單色燈的房間時,停下腳步,敲了敲門,壓著聲音說:“你好,送藥的。”
說話時還帶了點異域口音。
屋子裡的人興衝衝地跑過來開門,下一刻,笑臉僵在臉上,大漢就那麼直直地倒了下去。丹鬱收回手,趕緊把餘悸又往上扯了扯,然後踢開大漢,進到了房間裡。這一套操作簡直是行雲流水,可見是輕車熟路,熟悉得很。
但直到把餘悸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抬眼對上那雙墨藍色的眼睛,丹鬱才發現餘悸已經醒了的事實:“你,你……你……”
剛才騙大漢出去的時候還能故意帶口音說話,這時候卻有些結巴了,餘悸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問道:“這是哪裡?”
這問題提醒到了丹鬱,丹鬱猛然站起來:“等一下。”
轉身走到門口,把倒在那裡的大漢拉進衛生間,裡麵傳來布料撕扯開的聲音,然後又把門外的燈光調成雙色,才走了回來,問道:“你不怕死嗎?你為什麼要把我推開?”
他有很多疑問,但隻有這一件,讓丹鬱迫切地想知道一個答案。
他想知道,為什麼在那樣危難的時刻,餘悸會擋在他的身前,為什麼餘悸會……為了他連死也不怕。
餘悸打量了丹鬱一會,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比起這裡是哪裡,餘悸為什麼要做出那樣的舉動才能算一個真正的問題,丹鬱皺了皺眉,卻還是選擇了先依著餘悸,說道:“這裡是紅燈區。”
餘悸繼續打量起丹鬱:“你經常來這種地方?”
“對啊!”丹鬱坦然承認:“這種地方小費最多了,就靠在這種地方送酒打掃衛生什麼的,我賺夠了上學的學費。”
也許丹鬱還有沒能說出口的話,但餘悸沒有想要知道丹鬱的過去的意思,他隻是隨口那麼一問。隨著五感的逐漸恢複,餘悸開始聽到了一些怪裡怪氣的聲音,可見這種開在地下的場所,隔音很不好。
此起彼伏的喘叫聲中,零碎地伴上了一些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成群結隊的,來的人好像還不少。丹鬱對這些的感知度好像很高,在餘悸說話前就又一次猛地站了起來,立刻把房間裡的燈調到了最低亮度,然後又拿著什麼噴劑在床上和他們身上噴了個遍。
餘悸一言不發地看著丹鬱拉下帷幔,然後又看著丹鬱撐上床,雙膝落在他的腿側兩方。
來追殺的人,應該是哨兵領隊了,哨兵在追殺的時候,可以憑借優越的五感發揮出最大的優勢,所以現在餘悸和丹鬱一個字都不能說。
要在這座建築裡蒙混過去,他們兩個能做的,隻能是融入這裡的氛圍,這樣才能不引起任何的懷疑。
所以在丹鬱拉下帷幔的那一刻,餘悸就知道丹鬱要做什麼了,隻是丹鬱看起來好像很猶豫,不知道要怎麼開始。一直到巡查的步伐都來到了地下三層,丹鬱還是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餘悸鬆了鬆領口,抬手按住他的後腦,一翻身兩人就顛倒了位置,最終,在巡查的步伐來到門口之際,餘悸閉上眼,低頭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