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飄搖的感覺實在不怎麼痛快,餘悸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泡個舒服的熱水澡,他和丹鬱在這方麵總是搞不到一起,他慣於享樂,怎麼舒服怎麼來,但丹鬱不是。
在他身邊,丹鬱本可以墮落一點,可是沒有。丹鬱就是太有自己的信念,也太心善,所以才這麼容易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每次玩點小把戲,都能在丹鬱眼睛裡清晰地捕捉到一些情緒,比如驚喜,比如失望。
可某些時刻,他又覺得好像不完全是這樣。
他垂下眼,目光聚在離水麵隻差毫厘的指尖,然後指尖輕拂,帶起一片漣漪,水麵一圈一圈地擴散開來,眸中的倒影也一起擴散開來。
如果丹鬱有更多的利用價值就好了,他想。
那樣的話,他會更願意多給丹鬱一點有彆於其他人的關愛的。但這樣的關愛,可能要到終點了,不得不說,有點可惜……
但這也不會動搖他已經開始打算解決掉丹鬱這個麻煩的事實。
他一邊想著,一邊緩緩起身,光腳踩在地麵,然後拿過浴袍,邊走邊往身上穿。他穿得不太認真,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丹鬱坐在床上發愣,是背對著他的。
他走過去,看到丹鬱手裡還捏著那束玫瑰,他就停下了腳步,沒繼續往前走了。而丹鬱也聽見了響動,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連忙把玫瑰擋在手下,轉過頭來:“你,那個……”
餘悸:“怎麼了?”
丹鬱咽了下喉嚨,眼底還有些慌亂:“你不回白塔嗎?我記得你說你公務繁忙……”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用不著回白塔,隻不過是在原沐生麵前隨便說的借口而已。餘悸隨手拿起通訊器往丹鬱那裡一扔:“那就麻煩你了。”
丹鬱下意識接住通訊器,懷裡的玫瑰因此露出了鮮紅的一角,丹鬱又開始慌了,無措間抬起眼,卻看見餘悸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餘悸真是個天生的奴隸主,連指揮處這種機密的公務也能交給彆人處理。丹鬱不由得這麼想。
餘悸的通訊器已經解鎖了,丹鬱遲疑了一會,還是點開了通訊器,準備幫餘悸處理那些公務,畢竟這是餘悸的命令,他不敢不從。
但在點開後他才發現,餘悸的通訊器……很奇怪,好像是被刻意設置成了圖像模式一樣,字不多,光憑圖標就可以判斷出這是做什麼的,但也不能說是字不多,確切地說,是筆畫多一點的字不多。怎麼形容呢……
丹鬱想了好久,才想到了一個貼合的形容方式。
少兒模式。
是的,少兒模式。
他想起餘悸在星船裡總是會看的那本書,現在那本書的書簽卡在靠近二分之一的地方。看的書是兒童讀物,通訊器也是少兒模式,如果這種癖好放在彆人身上可能會有一絲可愛,可這個人是餘悸,隻會讓人覺得惡寒。
丹鬱暗暗收回心神,調了半天,終於把通訊器調回了普通模式。待辦的內容有很多,每一條都是指揮處的內部信件,他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想了想,決定先去看一下餘悸之前的處理記錄。
一點開處理記錄,他就被一條發送記錄吸引了注意,因為他看到收件人是蘭特博士。一眼看過去,發給博士的記錄每天都有,哪怕是去哨塔也會抽空發一下。
但今天還沒有發。
他看了眼時間,馬上就到零點了,可餘悸還沒有回來。餘悸出去的方向似乎是品酒區,不知道是不是去調雞尾酒打發時間了,丹鬱猶豫著點開最新的發送記錄,是昨天發送的,點開後發現裡麵隻有兩個字:“打怪。”
丹鬱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然後他又遲疑著找前天的發送記錄,點開一看,還是這兩個字:“打怪。”
上前天:“打怪。”
“……”
再往前繼續翻看發送記錄,翻了十多二十條,全是這兩個字。
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某種神秘暗號嗎?
丹鬱想了又想,最終下定了某種決心,點開發送頁麵,寫道:“打怪。”
在時間還差一秒鐘到零點之際,他把這條消息發送了出去。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見了餘悸的聲音:“你發了什麼?”
他回過頭,看到餘悸手裡拿著個宛如藝術品一般的玻璃瓶走進來,放在了床頭的位置,然後在丹鬱有點慌亂的雙眼中,傾身拿過被他藏起來的玫瑰,插在了玻璃瓶裡。
“嗯?”餘悸坐上床,又問了一遍:“你發了什麼?”
丹鬱愕然回神,舉起通訊器給餘悸看:“這個。”
看著這發送出去的兩個字,餘悸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你比我想象中還要不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