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硯祁沿著青石板路走過去,穿過綠植青翠層層假山花石,最後停在由雲天湖引過來內園的小溪儘頭的假山縫裡。
“喬櫻,出來吧。”
少年的聲音還在稚嫩,有些略略的沙,像是剛睡醒。
假山石縫裡沒有動靜,嶽硯祁清咳一聲,蹲下身去,對上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粉玉團子果然縮在小小的石縫裡。
嶽硯祁看見她抿抿嘴,大眼睛裡好像在疑惑他怎麼知道她在這的。
嶽硯祁咳了聲,道:“我有些寫得不算不上好的字都埋在這個縫裡,之前來藏,看見上麵有一些腳印,不是我的。”
假山石縫的泥地裡,被水浸的有些鬆軟,一腳下去都會留了印。
喬橋看了看自己腳下,確實漏出一頁宣紙邊角來,她用腳笨拙的劃拉兩下將宣紙完完整整的埋進去。
嶽硯祁看到她的動作,衝她招招手:“出來吧。”
喬櫻抿嘴。
“彆怕,沒人會罵你。”
喬櫻這才挪步往外走,到人跟前隻低著頭看鞋尖,不敢看他。
嶽硯祁扶住她的肩膀看了一圈,幫她拍掉粘在衣服上的塵土,又從口袋裡撕開一張紙巾將她鞋上的泥土都擦乾淨,牽著她的手往回走:
“回去吧,彆害怕。”
喬櫻跟在他身後,少年隻比她高一點,但肩膀比她寬一些,看起來像老鷹媽媽拉著小雞崽,她低頭乖乖跟在身後。
嶽老爺子見到她並沒有責怪她,也沒有問她去哪了,隻是輕輕抱了抱她說快回去睡覺吧。
喬櫻忽然生出一些愧疚來,被林婆婆牽著進去時,忽然轉身跑過來,嶽老爺子還沒起身她猶豫了幾秒,走過去輕輕回抱住他。
嶽老爺子笑得爽朗,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沒事的,好孩子。把爺爺當你的親爺爺,這裡也是你的家。”
喬櫻眼眶燙得紅紅的,隻有嶽硯祁在身後看見她極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喬櫻醒來,床上放了一張對折整齊的信紙。
她剛上小學,識字並不全,上邊貼心的注了拚音。
:彆害(hai)怕,以後打雷(lei)可以來找(zhao)我。
下麵畫了幅圖,喬櫻認出來是這條長廊的布置。
嶽硯祁的房間在與喬櫻隔得不遠,長廊的儘頭轉角這間就是,隔了兩間房子。
她的媽媽跳樓那天,外麵也是這樣的天氣。
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她不知道什麼顏風柳骨,隻知道他的字寫得真好看,比課本上印刷的字體好看多了。
喬櫻將信紙仔細折疊好,放進來時自己背著的小書包的秘密夾層裡。
這天起,喬櫻對嶽爺爺和嶽硯祁放下了那些小孩子的戒備與警惕。
她開始跟在嶽硯祁身後,嶽硯祁對她也很耐心。
他似乎對所有人都耐心有禮從來不會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快,永遠彬彬有禮,像塊被雕刻好的玉石,一板一眼按部就班。
她聽嶽爺爺的安排,與嶽硯祁念了一個學校。
上學放學嶽硯祁都會在校門口的老槐樹下等她。
無論晝夜交替,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