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喬櫻順著斯德國際學校的初中部升到高中部。
嶽硯祁將她的東西放好,替她領了課本,交了學費。
少年像是一瞬間長大,肩膀寬闊撐起西裝校服,領帶端端正正的係著,將老師剛說的重點又重複了一遍,才站起身:
“我在對麵樓,高三(1)班,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
喬櫻認真的點頭。
嶽硯祁起身,將做過的凳子放回桌子下,桌子腳與凳子角四四方方對得整整齊齊,這才離開。
他一走,旁邊的女生立馬湊上來。
“誒誒誒,你就是嶽硯祁的妹妹呀?”
圓臉大眼睛齊劉海蓋住額頭,戴著一副黑色的圓框架眼鏡,喬櫻看了眼她的胸牌:黎夢妧。
喬櫻沒說話,她抿抿嘴將書包從肩膀上脫下。
果然身旁沒聲音了。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說不了話,隻要不接茬大家也就不會繼續湊上來,待在一個班久了大家會發現她是啞巴,或是同情或是憐憫但不會有人願意和啞巴做朋友。
她神色如常從書包裡抽出素描本,又拿出鉛筆對著窗外的藍天開始塗塗畫畫。
身旁“嘭——”的一聲,喬櫻轉頭一摞高高的書本放在了她旁邊的桌上。
是黎夢妧。
她大大咧咧的拉開凳子坐上去:“我坐這你不介意吧?”
然後也不管喬櫻,自顧自的伸出手:“以後我們就是同桌啦。”
晚上放學時,喬櫻收拾書包回家,幾個陌生的女生擋在門口,為首那個燙著波浪卷的女生笑盈盈的:
“你就是嶽硯祁的妹妹嗎?”
喬櫻不語。
她自來熟的攔住喬櫻的肩膀,發育得很好的胸脯微微碰到喬橋的手臂,她不自在的往旁邊掙脫開。
女生也不惱,好脾氣道:“打個商量唄,幫我把情書送給你哥。”
她手上拿了個粉紅色的信封,開口處壓著個粉色鎏金蠟油壓出的鋼印,喬櫻能看出是一個月亮的圖案。
她的心裡忽然像破了個洞,有絲絲縷縷的風吹進去。
她不想接。
那個女生也沒管,將信封塞進喬櫻校服的口袋裡:
“記得給他,謝謝妹妹。”
喬櫻從口袋裡抽出那個信封,上麵的“to嶽硯祁”後麵跟著的紅色唇印格外鮮豔。
她覺得有些燙手,生出的念頭都不太好——她想扔了它。
她看著樓梯轉角處的垃圾桶,抿了抿嘴,走了過去。
嶽硯祁站在車旁,看見她低著頭也不說話,拉開後座車門,扶住車緣。
他問:“怎麼了嗎?”
喬櫻抿嘴,好半晌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封粉色的信封。
明明手已經伸進垃圾桶裡了,還是沒扔。
畢竟是給嶽硯祁的,不是她的東西。
再者,能寫情書給嶽硯祁,這份勇氣,是喬櫻沒有的。
嶽硯祁看了眼,接過來。
麵不改色的放進後座的夾層抽屜裡。
“以後讓她們直接來找我,不用幫我收,原也不是你的事。”
喬櫻聽完,隻覺得剛剛破開的洞,不僅在刮風還在下雨,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嶽硯祁一直不喜歡自己替他收情書,這不是第一次。
在初中部時,就有高中部的學姐請她幫忙帶情書。
嶽硯祁一直都是很謙和的人,好像什麼都驚不起他的情緒,除了她將情書帶給他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喬櫻的錯覺,總覺得他周身的氣場會比平時更淡一些,今天這次算他第一次因這種事對她說重話。
是了,原也不是她的事。
喬櫻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從包裡將耳機拿出來戴上,隔絕了周圍的聲音隻衝著窗外發呆。
嶽硯祁看了眼耳機,也不說話了。
兩個人一人一邊看著窗外。
那段時間裡,連嶽老爺子都能感受到兩人之間不對勁,但終歸是小輩間的事不好得由他插手去管,反正總會和好,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又過了一周,司機送他們去學校。
下車時,依舊是嶽硯祁大步流星過來拉開車門,扶住車緣讓她下車。
快進校門時,嶽硯祁的好朋友宋既明過來勾住嶽硯祁的肩膀。
宋既明笑著給她打招呼:
“嗨嘍,小櫻桃,你比昨天更漂亮了。”
喬櫻笑著沒說話。
宋既明知道嶽硯祁這個妹妹不會說話,並不在意,勾著好友提醒:
“彆忘了今晚的球賽啊,和(2)班那群眼高手低的家夥,可千萬得上場啊,這可是你答應過我的。”
嶽硯祁拍開他的手,正了正被他弄歪的領口,低低嗯了聲。
高一和高三不是一棟樓,到大廳就不同路。
嶽硯祁走近兩步,看著她柔軟的頭發:
“晚上不用等我,你先回去。”
喬櫻抬頭看他,這算是情書事件後兩人的破冰第一句話。
她習慣性抿嘴,然後點頭。
嶽硯祁看她點頭,轉身往高三的A棟過去,袖口被什麼拉住了,低頭一看是一隻白嫩嫩的小手。
他循著看過去,小姑娘另一隻手上拿著一盒賓格瑞的草莓牛奶。
是她最喜歡喝的。
家裡麵的冰箱裡滿滿當當全是這個。
嶽硯祁拿起牛奶,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
“走了。”
上樓時,宋既明疑惑問他:“剛還一副死人樣,現在笑些什麼啊?”
嶽硯祁沒理他,快步上樓梯。
喬櫻不會說話,每次想找他和好都會給他遞一瓶牛奶。
嶽硯祁打完球和宋既明出來時,太陽已經落山了。
宋既明轉著籃球,解氣道:
“看看(2)班那群孫子,平日裡叫囂得厲害。成績攆不上就算了,打球玩黑的都贏不了。還好有你,放心好了你讓我準備的東西都送去了。”
嶽硯祁剛準備回話,就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門口。
他快步上前。
小姑娘坐在後排,拉下隔板小桌子乖乖的寫作業。
宋既明見人不理他還加快了腳步,問了聲:“嘛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