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八日過去,這幾日宋氏沒給應雪枝安排活兒,就想靠著這幾日將應雪枝養得白胖些,那鰥夫見了後也能商討個好價錢。
不得不說,經過這幾日不間斷地抹藥油,以及每頓都能吃上飽飯,吃飽後她還什麼都不用做。
應雪枝膚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了不少,手臂上、腰腹處的傷痕也逐漸淡化。
肌膚變白後,再加上她溫柔嫻靜的性子,與村裡其他姑娘一比,氣場太過出眾、也太過特彆,一下就引起宋氏母女的警覺。
這日,應雪枝用完午食,獲得宋氏的允許後,帶著簡陋的奠儀去密林墳地裡祭拜父母。
宋氏與應梅花生怕她偷跑去柳家,從前她就常趁著她們不注意去李大娘麵前獻殷勤,博得李大娘好感。
應梅花鼻孔朝天冷哼一聲,“我也要去。”
應雪枝垂眸,斂去眼中的淡淡幽光,柔著聲,“那堂姐便一起吧。”
這裡的雪遠沒有盛京的大,積得不算厚,不過幾日光景就化成水,地上濕漉漉一片、泥濘不堪,沿途來到墳地,兩人身上的襖裙都洇濕了一大片,腳上的鞋也糊得不成樣。
應雪枝看出應梅花臉上的不耐與嫌棄,提議讓她先回去。
應梅花眼皮上下一翻,斜瞅她一眼,在瞟過她那雙溫柔明亮的雙眼與小巧的臉蛋後,心中升起一股無名怒火,頓時想毀了麵前這張臉。
下一順,應雪枝還沒反應過來,猝不及防被應梅花推向一旁的枯枝草叢。
應雪枝載進去,枯枝叢中長滿荊棘,尖銳刺進她臉上肌膚,劃拉出一條很深的口子。
疼痛襲來,她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她原本打算用裝瘋賣傻來躲避這樁婚事,就算躲不過,也能拖延些時日到柳春生回來,她都想好了法子,祭拜完父母後,明日一早睡醒後她就開始說糊話,哭鬨不停。
村裡人最是忌諱鬼神這些,必然相信。
可眼下,還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她捂住臉掙紮著站起來,委屈地哭出聲,“堂姐,你怎麼能這樣做呢?你把我的臉毀了,你讓我怎麼嫁人呢?”
聽她提到嫁人,應梅花也慌了,知道自己闖了禍。
應雪枝邊走邊抹淚,回到應家,宋氏看到應雪枝臉上指寬的傷口,又聽說了前因後果後,一巴掌扇到應梅花臉上。
“我說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你不知道後日那人就來相看?就算你不喜歡她這張臉,她成親後你再毀也不遲!”
抱頭坐在竹椅上的應大順聽不下去了,來到應雪枝身邊,雙眼通紅,“還不去找郎中來給雪枝看看,這要真毀了容可怎麼辦才好?”
宋氏也沒管哭嚎的應梅花,忙去尋郎中。
郎中來後,替應雪枝挑出紮進肉裡的刺,清洗完傷口後,又拿出一小罐黑色的草藥藥膏。
郎中道,“抹上去後,乾了就立馬重新抹新的,若是想不留疤,去縣裡醫館說不定有用。”
聽到郎中說會留疤,應雪枝又悔又怕,哪有女子不愛美,再說,世人對有缺陷的人一貫缺乏包容,她日後又該怎麼出去見人呢?
若李大娘、柳春生知道她了,還會上門提親?助她脫離伯娘家嗎?
應雪枝不敢再多想,低聲應下。
宋氏在付給郎中銀錢時,眼神惡狠狠地盯著靠坐在床上的應雪枝,這個喪門星,讓她灑了財不說,與鰥夫的那樁婚事肯定也沒了,日後不知還要賴在她多久。
郎中挎背上藥箱正要走,宋氏拿過那罐藥膏還給郎中。
“等等,這藥膏不要了,把多的銅板退給我。”宋氏的意思是她隻付看診的銀錢。
郎中大感詫異,還沒見過哪家人吝嗇至此,郎中轉眼看了一眼床上瘦弱無助的應雪枝一眼,應雪枝此刻低垂著腦袋,隻能看見她尖尖的下頜,行醫者,見人無數,這姑娘那麼好的樣貌就這樣毀了,著實可惜。
郎中又冷冷地瞪了一眼宋氏。
“這藥膏,算是老夫送給這個小姑娘的,值不了幾個錢。”說著把方才宋氏付的銀錢分文不少地還給她,這是乾脆連看診的費用也不收了。
活了快兩輩子,真心對她好的人屈指可數,可現在又多了這素不相識的郎中。
應雪枝捂著臉感激地看向郎中,“多謝您。”
郎中點點頭,大步離開。
……
第三日一大早,應雪枝剛用冷水洗完一大家子的衣裳,院外就來了一名肌膚黝黑、臉上布滿溝壑的中年男子,眼神頗為凶狠。
想必這就是那鰥夫了,應雪枝摸摸臉,忙轉過身,慶幸又後怕。
宋氏聽到動靜也忙從柴火堆旁出來,見是那鰥夫,忙招呼著讓他進屋裡說。
那鰥夫站在院內沒動,聲音粗獷不耐,“你說的那女子就是她?快些,彆耽誤我去喝酒。”
鰥夫看向堂屋內一身粉紅襖裙的應梅花,宋氏尷尬地上前擋住鰥夫的視線,伸手指指彎著腰正費力擰衣裳的應雪枝。
“瞧,是那孩子。”
鰥夫順著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宋氏則小心翼翼地留意著鰥夫的反應。
鰥夫一看應雪枝細胳膊細腿的,臉上頓時浮現不滿。
“那麼瘦,能生孩子,能做事,能受得住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