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簡聞言,這幾日在柳春生那裡積攢的鬱氣瞬間散得一乾二淨,還是美人的話最受用。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很快,店家端來鱔絲羹。
應雪枝示意宋泊簡,“嘗嘗,聽人說這裡的鱔絲羹最是正宗。”
陶製的碗中滿滿一碗鮮濃羹湯,羹湯上麵覆著幾片青菜葉,賣相很不錯。
應雪枝用木勺舀起一勺湯,喝了一口,有點辣辣的,喝下去胃也暖和起來。
宋泊簡嘗過一口後,注意力全在對麵的應雪枝身上,他好奇道,“姑娘為何請我用這鱔絲羹。”
鱔絲羹有些辣,應雪枝瑩白的臉上泛起緋色,黑漆的眸子像是濾過一道水,晶亮無比。
她被嗆了一口,掩唇用手帕擦擦唇角,彎彎唇,“今日是我生辰,你就當是我心情好,請你的。”
可她眼中不經意間流出來的一絲落寞還是被宋泊簡發覺,宋泊簡忙起身,“姑娘想吃什麼,想要什麼,你告訴我,我去買來,過生辰怎麼能吃一碗鱔絲羹就夠了?”
應雪枝搖搖頭,“我已用好,公子慢用,我先走一步。”
……
此刻柳春生正在夏慕風家中,院裡亭中的石桌旁坐著三人。
夏慕風點點十歲女童的鼻尖,“我說晚意,爹爹平時怎麼教你的?你怎麼不夾自己麵前的菜,去夾春生麵前的。”
女童一身紅色棉袍,頭上用紅繩紮著兩個小團子,眉心點著一顆紅痣,不過臉有些瘦長,還帶著一股病氣,這樣的打扮並未讓她有多喜慶。
她俏皮地朝夏慕風撒嬌,“春生哥哥麵前的菜好吃些嘛。”
柳春生聞言也沒說什麼,隻淡淡地用公筷夾起盤裡的菜放到她碗中。
女童忙甜甜道,“謝謝春生哥哥。”
事實上,女童雖隻有十歲,但她比同齡孩童要高出一截,這種行為與她本人略顯違和。
夏慕風和藹一笑,“春生啊,聽人說說你已經成親了?”
柳春生如實道,“是,晚輩早已成親,待後麵再請您與晚意去家中做客。”
柳春生說完,夏晚意一副天真模樣望著柳春生。
“春生哥哥都這樣好看,那春生哥哥的妻子也肯定很美很美吧?”
柳春生腦中浮現出應雪枝與他講扳理時靈氣逼人的模樣,緊繃的唇角難得彎起一個弧度。
“是,在我眼中,她很美。”
一聲突兀的聲音響起,是夏晚意用筷子戳盤子發出的響聲。
她邊戳邊抱怨著,“今日我生辰,春生哥哥也不打算送我生辰禮麼?”
“意兒。”夏慕風聲音帶著一絲嚴厲。
他已有幾日未見到應雪枝,想到她,柳春生起身朝夏慕風拱拱手,“給晚意姑娘準備的生辰禮已交給下人,晚輩告辭。”
回家時,他先去了一趟書院,打算先沐浴、收拾一番再回去。
回到學舍,見宋泊簡正大咧咧地翹著腿躺在床上,嘴裡叼著根剔齒簽,哼著小曲兒。
柳春生沐浴完出來後,宋泊簡炫耀道,“你把我的美人圖毀了又如何,今日那美人可是親自請我吃了鱔絲羹,再過幾日,我一定會讓她答應做我的妾。”
柳春生擦發的手一緊,巾怕在他手中變了形,他背對著宋泊簡,聲音像是來自幽深的冰淵。
“她為何請你?”
宋泊簡想了想,“突”地坐起來,“你不說這個,我都忘了,她說今日是她生辰,心情好才請我,可我都沒來得及送她什麼生辰禮,你那日也看過她的畫像,你覺得,依她的麵相和穿著打扮來看,會喜歡什麼樣生辰禮?”
柳春生回頭冷哧一聲,“我看你最好彆出現在她麵前。”
說完草草擦過黑發,穿上衣袍便往家中走去,腦中全是宋泊簡那句,她今日生辰,心情好。
進了院門,院子正中間,一身菡萏色衣袍的應雪枝正閉眼坐在椅子上曬太陽,懷中抱著一個軟枕,腦袋陷進軟枕裡,太陽的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覆上一層薄薄的光暈,看上去靜謐又美好。
柳春生提起腳步,刻意踩中腳下的一片落葉,可她並未睜眼,腦袋往身側一歪打起了鼾聲,軟枕也從她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