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方魄重重喘了口氣從床上翻滾下來。床頭櫃上瓶瓶罐罐堆得整整齊齊,今晚還多了一瓶寫著日文的東西和一包香煙。
再次戒煙失敗,方魄有些破罐破摔地拿起煙點上,還沒來得抽一口突然想起什麼來,他指尖夾著煙從床沿站起來,啞著嗓子說道:“按鈴讓他們來替你收拾。”
“嗯。”紀梧聲的聲音也啞。
他趴在床上,呼吸難免受到影響,此刻聲音不但啞還有點悶。方魄沒聽清,以為今晚實在過分傷到了床上嬌弱的情人,所以即便此刻煙癮來了,也還是忍著耐性地轉過身去看了一眼以便確認紀梧聲的安全。
方魄今晚確實過分,紀梧聲擺爛一樣癱趴在床上,在方魄視線範圍外大口地喘著氣。倏然間看到方魄轉過身來,他微微愣了一下立馬仰起頭來重新回答了一遍。
紀梧聲雙手功能恢複得還湊合,雖然手指沒辦法像原來那樣自由活動,但胳膊還算有點力氣。隻是折騰了大半宿,健全人也架不住更彆說他了,以這樣的姿勢天仙都不會太好看。
他笑得有點刻意,口水不小心順著嘴角掉了下來。還沒來得及抬手擦就看到方魄眉頭皺起來,更是尷尬得不知道要怎麼辦。
撐在床上的胳膊一鬆,紀梧聲跌回床上。他顫顫巍巍地把手伸到腮邊抹了一下,強裝鎮定地看著方魄,“您是要抽煙嚒?”
方魄點了點頭,抬手把襯衣搭在肩膀上頭也不回地轉出了房間外的露台。
這房子是方魄把錢還給紀梧聲那年年底買的,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的新彆墅區。風景好、人少,方魄看到樓盤信息的時候心裡還笑了下,這不活脫脫適合養情人嚒?
他慢悠悠吸了口煙,透過緩緩飄動的煙霧往落地玻璃裡看過去。
紀梧聲用指關節按了下床邊的呼叫鈴,然後好像再沒多的力氣把手縮回來,細瘦的胳膊就不管不顧地垂在床下。
先前起床的時候方魄沒來得及替他把被子蓋上,紅痕蓋滿了紀梧聲的整個背脊,甚至蔓延到了他的大腿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看得方魄心裡七上八下的,又重重抽了口煙。
不多的一會護工走了進來,替紀梧聲把吊著的胳膊收了回去。兩個人湊得很近交談著什麼,好幾分鐘後紀梧聲點了下頭,帶著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由著護工替他清理身體,又慢慢抱著他替他把身子翻過來,在手腳的關節處墊上那些複雜又奇形怪狀的軟墊。
老實說方魄現在都不愛來這邊了。
和紀梧聲做一次太麻煩了,事前清理要花好多功夫,方魄等得不耐煩。
過程中紀梧聲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無儘配合,那雙細長緊致的腿也不能攀上他的腰,就軟綿綿、沒知覺地各自癱朝一邊。甚至今天姿勢都用的最老套的那種,一點意思都沒有。
包括結束了也沒辦法沉沉睡去,還得讓護工進來幫他重新打理身體。也試過完事了抽根煙就睡覺,可紀梧聲半夜抽筋踹了方魄好幾下,差點沒讓方魄發火把他蹬下去。
總的來說,就是得遷就著。遷就紀梧聲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是那個身姿靈活,身材緊致的年輕男人。而是個連手都伸不直、舉不高,雙腿更是一點知覺,站都站不起來的癱瘓病人。
但為什麼還會想來呢?
方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和紀梧聲的事情也不是誰都不知道,總有那麼一兩個朋友是曉得的。他們問起來的時候方魄都會無所謂地笑一笑,然後說習慣了吧。
當年他初來乍到,彆說事業,就連溝通都成問題,而紀梧聲也不過剛剛大二。小孩長得漂亮不說,一口粵語說得流暢,是少數幾個他親自帶的人裡唯一一個能和他溝通沒有障礙的小孩。
那幾年紀梧聲也夠拚,方魄塞給他的通告,有用沒用的他都會應下來。最多的一次,一天之內有七個通告,晚上下班已經是淩晨三點。累得剛坐上保姆車就倒頭睡了過去,第二天還得趕回學校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