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不慌不忙,自然轉勢收力,隨後找準時機刺出。他的大臂不動,小臂發力,穩穩地送出劍,劍又穩又快。
不過荊無命自然躲開了,他又跟路小佳過了幾招,拆招喂招之後將劍收回劍鞘。
雖然不理解為什麼路小佳隻是下山去買了一趟花生就在劍一道上有所體悟,不過荊無命向來不多想。他點點頭,說:“不錯。”
聽到荊無命的話,路小佳眨眨眼,他的眼睛還是死的,但是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隻是因為眼裡沒有笑意,所以好像叫人看得他這人在笑的時候也還是冷的。
荊無命不怎麼笑,笑會使人軟化。他早年時不笑,是因為他是一把沒有思想的劍,後來不笑則是因為習慣了。不過若是遇到他不得不情緒激動的時候,他臉上的肌肉還是會動一動的。
“去換藥。你的傷裂了。”荊無命說。
路小佳回答是,然後他收好竹劍,回到房間,脫去衣裳,解開滲了血的繃帶,上了藥,然後又換上新的繃帶。
荊無命就在一旁看著。他的眼神很尖銳,看人的時候好像有刺,但是路小佳已經習慣了——事實上跟這樣目光相處十年,一開始再怎麼不適應到現在也已經脫敏了。
“是劍,很利的劍,不是偷襲,是正麵交手。你沒有來得及躲開。”荊無命在路小佳穿好衣服看向他的時候開口。
“是。”路小佳說。
“他想要殺了你。我會殺了他。”荊無命冷冷地說。
他說完之後就出去了,隻有路小佳待在房間裡,空氣又安靜了下來。
到了晚上,荊無命回來了,屋簷下點著燈,散發著暖融融的光。荊無命看了一圈,路小佳不在房間裡。
路小佳不在房間,那他就在竹林。夜已經深了,該睡覺了,荊無命便去找他。他離開房間的時候還拿了一袋花生。
荊無命穿過竹林,看見了路小佳。少年坐在一個略高的土堆上,竹竿被插在他身邊,少年在抬頭看月亮。
荊無命走到他身邊,坐下。他坐下的時候,脊背也是挺直的,像一杆標槍,像一柄劍。
路小佳在看月亮,但是他又不止在看月亮,他還在看係統麵板。
他的身世是寂寂無名的一滴雨,是他不感興趣的一個謎。所以這個任務對他來說無所謂。
不過係統最近開了一項新的功能,每天可以免費抽卡一次。路小佳忍不住免費抽卡的誘惑,點了。
抽出來的是一段不知所謂的話,至少路小佳現在不理解是什麼意思。他看著隻覺得像散文詩一樣。
【天涯遠不遠?
不遠!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
明月是什麼顏色的?
是藍的,就像海一樣藍,一樣深,一樣憂鬱。
明月在哪裡?
就在他心裡,他的心就是明月。
刀呢?
刀就在他手裡!】*
路小佳盯著這段話發了會呆,最終決定先拋開這些不管。他偏頭看向他的師父。
“師父。”路小佳叫了他一聲。
荊無命沒出聲,但路小佳知道他在聽。因為他從自己的衣袖裡取出來了一袋花生,遞給路小佳。
路小佳接過花生,但沒有拆開。
“師父,我這回下山認識了紅兄,紅兄他說他師父收留他們,教授他們殺人的技藝是為了讓他們替他殺人,那師父你是為什麼教我?”
荊無命沒聽說過什麼紅兄,他也不關心這個。他收路小佳當弟子的原因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既然路小佳現在問了,他便告訴路小佳。
“丁乘風要我做一件事情。”
丁乘風。路小佳聽說過他的名字,他是武林三大世家之一丁家莊的莊主。
“什麼事。”
“他讓我教他的三兒子劍法。”
荊無命這輩子沒給出過什麼承諾,除了這件事。
他在比劍過程中廢了丁乘風的右腿,可也見識了丁乘風的劍,他們彼此惺惺相惜,互相器重。
十年前,丁乘風聯係上四處漂泊的劍客,告訴荊無命,他有一個兒子在金陵路家,現在不到五歲,丁乘風希望荊無命能帶他走,教他劍法。荊無命同意了。
“那個孩子是我?”路小佳問。
“不錯。”
“可為什麼丁乘風的孩子會在路家?”
“我不知道。”荊無命說。
荊無命沒什麼好奇心。他不在意為什麼丁乘風的孩子會姓路,他隻做到他需要做的事情。
路小佳沉默了。
“我要去一趟金陵。”路小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