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腰身的手緊了緊,她快速彆開目光,閉了閉眼。
她壓抑內心的情緒,顫聲道:“我累了,回府吧……”
曉南不留痕跡地帶沈念離開這處美好既傷心的地方,言暮不近不遠地護送著,直至她們平安地回到太師府內。
沈念回到閨房之中就癱軟了身子,麵頰上悲喜交加,她喃喃自語:“兄長一定還活著……”
曉南為她倒了杯溫水,輕撫她的後背:“小姐是最熟悉屋內布置的人,如此看來公子他吉人自有天相,定是安然無虞。”
“明日你去趟言府,將鬥篷歸還小將軍。”沈念起身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下信件交給曉南,“再備上一份薄禮,與這信件一同送去。”
曉南收好信封,應道:“是。”
沈念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今日府裡的下人個個瞧著有些麵生,是義母的主意還是玥兒安排的?”
“是大小姐安排的。”曉南跟著她悠悠走到妝奩前,“小姐辰時走後不久,王管家便遣散了之前的下人,今日這些人是由東兒姐姐親自招攬的。”
“芸東?”沈念看著銅鏡裡的曉南,“我記得玥兒派她去樺縣接祖母,依路程推算不應這麼快返回才對。”
曉南取下她的發繩,笑道:“聽東兒姐姐說,半路遇到接人的於夫人和表小姐,是於夫人讓她先行回來的。”
於夫人是蘇寧州的親妹妹,名蘇菱。
十年前,她嫁至黎安縣,與正五品縣令共譜良緣。
傳聞,當年蘇老太太曾對這段姻緣表示反對,然蘇菱與於遠清情深意濃,老太太不忍拆散這對鴛鴦,遂同意了這樁婚事。
自蘇菱與於遠清結為夫婦以來,二人感情深厚,恩愛有加,成為黎安縣一段佳緣美談。
“菱姑姑自我行拜父之禮後就不曾回來,這次應是想念祖母他們了。”沈念嘴角淡笑,眉眼彎彎,“快到中秋團圓日了吧?”
“還有五日。”曉南扶她到床上側臥,“小姐今年還要去秋會嗎?”
“祖母在自然是不能缺席的。”沈念拍拍床沿,讓曉南坐下:“給蘇氏常往來的幾家可有備禮?”
“自然,”曉南扯了扯被褥,“前幾天就準備妥當了,小姐放心好了。”
沈念掩嘴哈氣連連,眼裡蒙上一層水霧,氣音道:“嗯,那便好……”
那柔美的尾聲在曉南耳畔消散之際,她的眼眸便緩緩闔上,墜入夢境。
曉南溫柔地為她攏了攏被角,垂下紗幔,吹滅燭光,悄然無聲地離開。
一刻後,沈念眉頭緊皺了起來,白皙如玉的手死攥著衣襟,跌落在夢魘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大將軍謀反事驗,即斬之,夷九族,毋得有誤!欽此——”
隆冬,白霜鋪地,風雪交加,慘聲連連,將軍府一夜血流成河,紀家全族無一幸免。
年幼的紀筱晚和兄長在母親的陪同下留在鹿山莊避寒,等將軍夫人聽到此噩耗,宮裡的禦林軍已經抵達山莊門前。
將軍夫人香消玉殞於鹿山莊,親衛護主而死,哥哥引開追兵生死不明,紀筱晚一路跑進樹林,最後體力不支滾下山坡,半截身子埋在冰冷刺骨的雪裡,昏死過去。
家族被滅,父親斬首示眾,母親被一刀抹喉,哥哥渾身是血的模樣,哭喊慘叫,刀光劍影反反複複出現。
沈念想逃離,但夢魘如鎖鏈般纏繞著她,令她一遍遍經受折磨,無法逃離。
“不要哭,”一道逆光而站的人影朝著她伸出溫暖的手掌,如同春日裡的陽光一般和煦地說道,“我帶你回家。”
沈念猛然睜開了眼,胸口上下起伏,眸底是未散去的恐懼神情,她撐起身子蜷縮在一起,緊緊抓著手腕上的紅繩,眉頭皺成一團,額頭上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枕在膝上,眼角落下一滴淚來,咬住下唇,埋頭小聲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