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就讓你注意自己身份,收斂你的倔性子,看吧,這下得罪了阿娘,看你怎麼辦?”太平的聲音忽然響起,今日的晨課似乎下得很早。
武後靜默看她,並不接話。
太傅恭敬地對著武後一拜,“今日殿下聽學效果甚佳,已經會背《禮記》玉藻篇了。”
武後眸光微訝,定定地看著太平,“都背下來了?”說完,揮手示意太傅退下。
太傅不敢多言,垂頭退出了千秋殿。
太平微笑著湊近武後,黏膩地挽住了阿娘的手臂,甜膩地喚道:“阿娘,你今日來,是考察兒學問的?”
武後忍笑,“隻是來瞧瞧你,昨個兒墜湖,可有受寒?”
太平靠在了武後肩頭,笑道:“還好,有個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兒,不然真要喝兩口湖水了。”
武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斜覷了一眼婉兒,“原來如此。”
“阿娘,她這人就是倔脾氣,你不要與她計較,可彆氣壞了身子。”太平一邊說著,一邊輕撫武後的後背。
“也是。”武後莞爾,看向太平,“太極宮這邊入了雨季,很是潮濕,等大明宮那邊的新殿收拾妥當,你便也搬過來吧。”
太平笑眯眯地道:“好呀!這樣兒想見父皇,便不用跑那麼遠了。”
“母後這幾日也要回去了,你父皇身子不太好,總要多幫襯些。”武後輕撫太平的後腦,“母後不在這幾日,你可要注意些,切莫惹出什麼大事來。”
太平無奈苦笑,“阿娘放心,你給兒挑的這個伴讀,可囉嗦了,這不成,那不成的,吵得兒頭疼。”
“是麼?”武後沉了臉色。
婉兒叩首再拜,“殿下功課重要,自當時時規勸,倘若殿下覺得妾說話聒噪,妾願意聽候天後發落。”
“你這話就不對了!阿娘明明已經把你賞給了我,你是留是去,該由我說的算!”太平微微昂頭,得意地看向母後,“阿娘,你說是不是?”
武後似笑非笑,“太平,她如此聒噪,你還想留她?”
“吵是吵了點,總歸勸的也是正事,兒這兒向來人少,多個人也熱鬨些。”太平眉開眼笑,“平日蹴鞠就春夏陪兒,她總是讓著兒,才人性子剛烈,反倒不會讓著,踢起來也有意思!”
武後沉眸,“你想好了?”
“兒想好了!”太平驕傲地揚起臉來,眸光明亮地看著婉兒,“兒就不信,她在兒這兒可以倔強一輩子!”
武後氣定神閒地吃了一口茶,緩緩站了起來,笑道:“那母後就瞧瞧,你跟上官才人這一局,到底是誰贏?”說完,她湊近太平,佯作給太平整理鬢發,附耳低語了一句。
太平笑意微僵,努力維持著笑意,對著母親重重地點了下頭。
武後拍了三下太平的肩膀,終是離去。
太平悄舒了一口氣,轉過身來,走近了婉兒。
“起來吧,還跪著,不怕把膝蓋跪壞了?”她伸出手去,語氣卻極是溫柔。
婉兒怔了怔,沒有握她的手,也沒有立即站起來。她蹙眉看她,低啞道:“殿下不該提那事的。”
太平笑道:“確實是你第一個伸手給我,也是你一直緊緊牽著我的手,不讓我沉入湖中。作為還禮,我便給你留下的機會。”說著,她身子前傾,雙手牽住了婉兒的手,硬是把她牽了起來,“一事歸一事,你救我是事實,我雖看你不順眼,卻也願意成人之美。”
“不順眼?”婉兒愕然,在意的竟是這三個字。
太平順著婉兒的話“嗯”了一聲,手卻緊緊牽著,孟浪地上下打量她,“你瞧瞧你,今日脂粉施得極淡,發髻也鬆了,衣裳穿得這般素淨,怎麼順眼?”說著,太平眼珠子一轉,“走,回殿,我給你重新梳妝!”
婉兒焦急道:“殿下!這於禮不合……”
“本宮隻想聽學時,身邊的伴讀賞心悅目一些,本宮高興就好,管它禮不禮,合不合?”說完,太平無視婉兒的抗議,拉著她踏入寢殿,把婉兒按著坐在了妝台邊。
婉兒如坐針氈,想要站起,又被太平按著坐下了。
“殿下!”她似是惱了。
可太平比她還惱,挑眉瞪著鏡中的婉兒,“阿娘今日默許了,你就是她給我的人,這是本宮的命令,你給我坐好!否則……”
婉兒怎會受得這樣的威脅,雖說沒有再站起,可臉色已陰如寒霜,“妾是個人,並不是任由殿下打扮的木偶。”
太平知道她是真惱了,不動聲色地坐下,一手捏住婉兒的下巴,一手拿著眉筆,溫柔地畫上了婉兒的柳眉。
“我餓了陳七一日,今日必有人來求情,你好歹陪我演好這場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