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五字 葉下洞庭初(1 / 2)

禁庭 流鳶長凝 4014 字 9個月前

第二日清晨,微風徐徐,吹得垂下的半簾微晃,在幾案上投落下些許晨光。

婉兒今日起得很早,她平展了宣紙,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五個字“葉下洞庭初”,用的是她十餘年後的筆法。從重生的第一日開始,婉兒書寫時刻意收斂,就怕被人發現,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風波。

她想,她應該冒險一試。倘若太平也是重生之人,看見她這五個字,不可能無動於衷。

寫完這五個字,她把宣紙放在了太平的幾案上,拿了一張宣紙蓋上。隻要太平今日聽學書寫,一定會發現宣紙下的那五個字。

她要做的便是悄悄觀察太平的反應。

哪知?

就在她直起身子後,一轉身便瞧見站在正殿門口的武後。婉兒大驚,急忙跪地叩首,“拜見天後。”

武後似笑非笑,緩緩走入正殿,揮手示意同行的宮人們候在正殿門口。

“寫了什麼?”武後走至婉兒平日的幾案邊,目光卻看向了太平平日的幾案,雖有宣紙遮蓋,還是能隱約看出下麵放了有字的宣紙。

婉兒快速冷靜下來,如實答道:“回天後,隻是一句詩。”

“一句詩?”武後微微彎腰,把寫了字的宣紙抽出,筆法精巧,用詞精妙,與婉兒平日的筆法大不相同,“你寫的?”

婉兒垂首,“是妾寫的。”

“葉下洞庭初。”武後不急不慢地念了一遍,“下一句是什麼?”

婉兒微微抬頭,“回天後,妾還未想好。”餘光瞥見了此時正殿門口的熟悉身影,她急切地想看清楚太平臉上是什麼表情,卻驟然被武後捏住了下巴,逼她正視武後的雙眸。

“阿娘!”太平急喚武後,強笑著走了進來,“婉兒你怎麼一早就惹阿娘不快?”

婉兒不敢多言。

武後輕笑道:“太平,你瞧,上官才人伴讀你數月,書法都精進了不少。”說著,她把宣紙遞給了太平,“雖說隻有一句,可也算得上佳句。”

太平接過宣紙,卻順手把宣紙放到了一邊,上前挽住武後的手臂,嬌滴滴地道:“阿娘,你知道兒向來貪玩,不過兒已經很用功了,太傅也誇兒近日的功課不錯。”

婉兒沒有在太平臉上看見任何波瀾,一時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落。

“是麼?”武後牽著太平走至坐榻邊,一起坐下,“如此荒於學問,阿娘突然不想帶你去東都了。”

太平微愕,“去東都?”

武後微笑道:“二郎年歲漸長,他身為太子,應該多做砥礪,方能不負江山百姓。”她抬手輕撫太平的臉頰,話卻是說給婉兒聽的,“看來,二郎送往這裡的詩文,還是有用的。”

太平笑道:“自然有用!二哥每送兒一本,兒便讓婉兒念給兒聽,若有不懂之處,便央著她解釋給兒聽。”

“那些詩文都是送你的?”武後再問。

太平點頭,“嗯!偶爾二哥來此,還會考問一二,阿娘若是不信,可以喚二哥來問詢。”

武後看她說得煞有介事,倒也不急著提點她,“上官才人,你先出去候著,命外麵的宮人全部退後十步。”

“諾。”婉兒輕舒一口氣,低頭退出了大殿。

等正殿中隻剩下了武後跟太平,武後安靜地看著太平,並不說話。

太平被母親看得有些忐忑,哪裡還敢偎依在母親懷中撒嬌。

“兒……”

“想好了再說,阿娘等得。”

武後的聲音是難得的溫婉,可越是如此,太平越覺得心慌。

阿娘到底想問什麼?

“兒昨日……”太平思來想去,隻怕是昨日馬球場當眾驕縱之事,“昨日胡鬨並非不計後果。”

武後點頭,“嗯。”

太平起身在武後麵前跪倒,卻挺直了腰杆,認真道:“阿娘特彆囑咐,命兒穿道袍見吐蕃王子,兒知道這是阿娘的一片苦心。”

武後微笑,“然後?”

“然後……兒是故意在人前驕縱……”太平一邊說,一邊揪著武後的裙角扯了扯,“雛鳥總要學會自己飛,兒不能事事都依靠阿娘。”

武後笑意微深,“是這個理。”

“上官婉兒雖是罪臣之後,可上官儀當年在朝堂也頗有名望,若是阿娘真用她替嫁吐蕃,隻怕有些人會借此中傷阿娘。”太平略微一頓,握住了武後的手,“兒是公主,還是驕縱之名在外的公主,兒幫阿娘擋下此事,朝臣隻會說兒不懂事,絕不會把此事小事化大……”

武後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都明白的道理,你覺得阿娘明白麼?”

太平怔了怔。

武後站了起來,“再想想,該對阿娘說什麼?”

太平實在是不知道武後到底想問什麼,“還請阿娘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