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廝回府回話後,許餘擺弄著眼前銀兩,又開始發愁。
他這次要請的,吏部同僚有吏部主事三人,司封主事二人,司勳主事三人,考功主事三人,兩個五品郎中,一個侍郎,一個尚書,加上他自己,一共十六人。
算上他之前的銀兩,隻要從月俸裡拿出一半來,吃飯喝酒應該就夠了。
難的是....許餘歎了口氣,剛剛小廝回報的消息裡,他聽出一些門道。
盛京的酒樓有很多種,有單純靠酒出名的,比如新豐酒樓,當壚酒樓;也有靠歌舞表演著稱的,比如春風樓;當然還有一種是純把喝酒當幌子的煙花酒樓,比如萬花樓。
在春風樓點幾個舞姬他應該是出得起的,可如果幾位大人要是有彆的心思......許餘撓頭,那什麼一晚上多少錢,他心裡沒譜啊。
而且小廝是王府的人,他也不能問得太詳細。婚期都快到了,他一個做女婿的,跟下人詢問想在春風樓裡春風一度需要多少銀子。
這事傳到王爺王妃耳朵裡,瑄王爺不得打斷他的腿。
想想瑄王怒發衝天的樣子...許餘:真是不敢想。
隻盼望著幾位大人都是新沐彈冠之人吧。
他叫上小廝帶路,帶上全部身家去春風樓訂了一桌酒宴。
翌日點卯時,許餘便朝各位同僚們發出了邀請。因他是吏部新人,又是頭一次請客,大家都很客氣地答應了。
等到放衙,各位大人們都回家換上常服,隨後各自前往春風樓。
許餘做東自然一早就等在那裡了。
雖然席麵是他親自定的,可看著那一盤盤精致的菜肴往裡送時,他還是有些心疼自己的銀子。尤其是他還在酒樓裡做過工,知道一盤菜利潤有多高,更心疼了。
酒桌上,吏部尚書大人李杜憲笑得十分開懷,拉著許餘的袖子,說了好多“國之棟梁”“前程似錦”“大有可為”之類的讚美話,若是日後有人為難,讓許餘儘管來找他。
李杜憲順便還提了一提,自己夫人的侄子今年考了武科舉,被招募到了瑄王賬下。
許餘當即明白,這是在暗示自己要在瑄王麵前多多美言,而他李杜憲在吏部也會提攜自己。
然而,瑄王那個人一向剛直,怎會因為女婿的幾句好話就殊待下屬。
可上峰都暗示到這份上了,他又不能一點表示沒有,官途初初起步,許餘就感到了壓力。
他借著李杜憲話頭,垂著頭臉紅耳熱地婉言表示,眼看下月婚期就到了,他還沒見過長樂郡主的模樣。
都是過來人,李杜憲當然懂這些小年輕啊,對美人的欣賞還停留在皮相上。他圖謀想攀上瑄王府,自然不能說人家姑娘不好的。
他把許餘叫到身前,小聲耳語,說長樂郡主那真是天生麗質、明眸皓齒的美人,身姿也高挑,許餘娶了郡主簡直是撿了大便宜啊。
不過呢,他話鋒一轉,神色複雜地道,瑄王爺自娶了王妃,從未納過妾,通房美人一個都沒有。那做他的女婿,總不好......
他說得隱晦,卻不知許餘早就想過這事了。他在王府住了這麼多天,雖不進內院,卻也從下人嘴裡聽過一言半語,說王府裡隻有一個女主人。
當然,許餘不在意,他其實很早就想過隻娶一個妻子,他爹他養父都是隻娶了一個,過得也挺好。不納妾他也覺得沒什麼。更何況,瑄王把郡主嫁給他,他是斷不能委屈了郡主的。
然而,李尚書是愛美之人,許餘自知這些心裡話是不能在他麵前說的,便作出一副兩難的表情。
“可,這,這不會傷了郡主的閨閣之名嗎?”尋常知縣家裡都要有兩個妾室擺著,彰顯主母大度,否則會被說善妒。
李杜憲心裡暗笑他天真,一個窮舉子魚和熊掌還想兼得,有這好事還能輪得到他。
但麵上還是一副為他打算的好上司模樣,“許餘,咱們男人嘛,喜歡也不一定要往家裡領。偶爾在外頭嘗嘗鮮,領回家去也總有膩的那一天。”
許餘故作恍惚地點點頭,眉眼間看似仍凝著一股憂愁之色。
嗐,誰還沒年輕風流過。李杜憲見他如此神情,頗有一種遇見同道中人之感,當即摟住許餘肩膀,“許老弟,我懂你的心思。唉,說起來,待你下月成婚後,再想來這春風樓也不容易了。其實,我今天——”
“李大人!”
正要說到關鍵地方,哪個不長眼的來插話?
李杜憲皺著眉回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