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夢境 “把話說清楚之前,不許死。……(1 / 2)

深恩不負 臥底貓 3633 字 9個月前

出驛站往北再行幾裡路,便是圖南山一帶。

若說澧京是大燁的明珠,那圖南山便恰似一條拱衛著明珠的玉帶。蜿蜒的山脈盤踞在京畿之外,折成西北脈與南脈兩脈,恰如一道環形的天然屏障,為澧京擋住了西北的罡風。

可惜眼下天寒,山脈褪去了蒼翠的玉色,在寒流的侵襲下顯出幾分老邁和蕭索來。

辰時方過,山間寒霧緩緩散了,西北脈的山麓處,幾名士兵正在結了冰的溪流中鑿冰。

其中一人抬頭望了望陰沉的天,低罵了聲:“這狗天氣,可凍死老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雪落前過了圖南山。”

“我看難。”邊上一人甕聲甕氣,“要不是衛小郎君這一路上停停歇歇,咱們行軍哪有這麼慢。”

侯躍收回目光,沒好氣道:“行了陳莽,我就隨口一抱怨,你又瞎咧咧啥呢?”

陳莽撇了撇嘴:“我哪兒瞎說了?還不是替哥幾個不值!我倒罷了,等年後便能跟著高將軍回朔西。可你們呢?好歹都是跟著長史君見過世麵的,如今卻被派來跟著這位……”

侯躍不耐煩地把軍鎬一砸:“我真奇了怪了,你最近屁話怎麼這麼多?”

“彆鬨,猴子!”一個年長些的士兵趕緊拽住他,一邊皺眉,“陳莽,這話你以後也彆再說了。我玄暉營一眾兄弟,何人不是承了衛長史的恩情才有今日?如今他將自己的親兄弟托付我等,那是信得過我們,豈有不思回報,反而心生怨懟的道理?”

陳莽急道:“我也沒那個意思,我……”

“你怎麼?就會背後吠,像個長舌鬼!”侯躍嗤笑一聲,幾下捋起袖子,“訓哥你彆攔我,我今兒非要給這姓陳的洗洗狗嘴!”

陳莽臉漲成了豬肝色:“你這人說話怎麼這般難聽!”

地上蹲著的一個士兵撩起眼,露出張刀疤猙獰的臉:“吵死了。我看也彆拉架了,直接把他倆敲暈了事,清淨。”

附近其他士兵早聽著動靜看了過來,眼下都樂了:“老焦,你跟著攛掇什麼呢,訓哥可沾不得你那一身匪氣!”

侯躍和陳莽還劍拔弩張地互相瞪著,於思訓夾在中間頭都大了,好聲好氣地扯開兩人:“冰差不多夠了,都安生些,回去燒水去吧。”

“嘖,讀書人就是好性子。”焦奕起身,一把撈過蠢蠢欲動要乾架的侯躍,“沒聽見你訓哥都發話了?走吧猴子,跟你焦哥哥回去燒水。”

侯躍被拽得腳底一滑,叫了起來:“老焦!你彆扒拉我!我就看不慣他在背後嘴碎的樣兒……”

士兵們都習以為常,也不跟他廢話,一手抱著裝滿冰的頭盔,一手駕著人笑鬨著往回拖。

陳莽麵色不善地走在最後,斜眼盯著他們的背影啐了口唾沫。

不遠處臨時搭建的營地上,已經有人堆好柴火,烤起了乾糧。

一個穿著玄鐵甲的高大將領席地而坐,一抬眼看見他們,笑道:“怎麼去了如此久?給你們幾人都烤了餅子擱著呢。”

於思訓正往空鍋裡叮叮哐哐地倒著冰塊,聞聲忙應道:“這怎好勞煩高將軍……”

“哎,順手的事罷了。等忙完了都過來趁熱吃吧。”

高邈笑著擺了擺手,又回頭衝馬車上嚷,“衛聽瀾!再不起就沒你的份兒了!”

馬車裡悄無聲息。

“這小子,還真能睡。”高邈罵罵咧咧揣了兩個餅在懷裡,站起身來,“思訓,你一會兒給他們分啊,我去把他薅起來。”

於思訓笑著應了。

營地裡眾人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唯獨馬車周圍冷清得沒個人影。

高邈走到車前,掀開簾子一瞥,就看見車裡的少年雙目緊閉,微散的發帶鬆鬆垮垮地縛著一頭亂發,整個人在束手束腳的小榻上蜷成了一團,睡得極不安穩的樣子。

高邈嘖了一聲,這張臉平時瞧著氣人得很,睡著了倒是可憐勁兒的。畢竟才十五歲,眉目都還沒完全長開,這麼蹙著眉耷著臉,不知怎麼,就帶出幾分小孩受了委屈的神情來。

他也沒脾氣罵人了,躍上車去走近些許,抬腳踢了踢矮榻:“阿瀾,快起來了。”

衛聽瀾恍若未聞。他的眉間蹙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整個人深陷在了夢中。

夢境裡,有個渺遠的聲音輕飄飄落在他耳畔:“醒醒。”

衛聽瀾的眼睫微動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昏睡了很久,久到記不清身在何處。喉嚨裡有股鐵鏽般的血腥味兒,四肢冰冷麻木,渾身像灌了鉛似的沉重。

這是哪兒?

他吃力地回想著,隻隱約記得自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