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字濯青 九隅兄今日之恩,我記著了。……(1 / 2)

深恩不負 臥底貓 4763 字 9個月前

幾個士兵到了近前,下馬打了照麵,侯躍急衝衝地問道:“小郎君果真找著大夫了?”

衛聽瀾麻木地“嗯”了一聲。

侯躍大喜過望:“老天庇佑!大夫在哪兒呢?”他眼睛往人群中一掃,略過那些五大三粗的帶刀護衛,最像大夫的就是當中那個溫潤如玉的年輕郎君了。

好俊的大夫!

侯躍眼前一亮,上前幾步問道:“先生貴姓?我們將軍中了箭毒,先生若能施以援手,你要我侯躍乾什麼都行!我們朔西漢子,向來有恩必報,言出必行!”

護衛們麵麵相覷,祝予懷心道果然,笑說:“先生二字不敢當。在下姓祝,隻是略知醫理,不敢誤人。幾位稍安勿躁,大夫我已著人去請了。”

易鳴在一旁聽得急了:“公子,這些人來曆不明,您真要讓方大夫跟他們走?”

“哎,小兄弟話可要說清楚!”侯躍瞪起眼睛,“怎麼就來曆不明了!你不認得我不打緊,朔西突騎的環首刀總該聽說過吧?你瞅瞅我這刀是不是貨真價實!”

他將佩刀往地上重重一拄,易鳴瞟了一眼,也不懼他:“這不得問你們自己麼?走貨的行商配環首刀做什麼?”

“行商?什麼行商?”侯躍嚷起來,“你聽哪個胡說八道老子是行商?”

祝予懷默默望天,有些不忍心去看衛聽瀾此刻的神情。侯躍還欲上前再辯,於思訓攔了幾下沒攔住,咬著牙叫:“猴子!”

“訓哥你老扒拉我乾甚?”

“你快彆說了!”於思訓頭皮發麻,“這情況不大對勁。”

“猴子,彆回頭。”焦奕在後頭幽幽地說,“哥替你看了,小郎君那臉就像塊雪裡刨出來的碑,眼看著就要掉冰碴子了……”

侯躍瞬間如芒在背,哆嗦地收回了刀,囁嚅道:“咋回事啊,我啥也沒說啊……”

祝予懷瞧他噤若寒蟬的模樣,眼睛微微彎了起來,又不好意思當著他們的麵笑。

他裝作咳嗽抬袖遮了遮揚起的嘴角,餘光朝衛聽瀾悄悄一瞥。誰知那一眼正撞上衛聽瀾幽深探究的目光,那目光涼涼地刮在他身上,比北地的風還要凍人。

這何止是掉冰碴子,他整個人就是個大冰碴子吧!

祝予懷趕緊低頭,欲蓋彌彰地又咳了兩聲。

“公子咳得厲害,可是外頭太冷了?”易鳴擔憂地扶著他,“要不我在這兒看著,您先上車裡去?”

“沒、沒事。”祝予懷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不知為何,他覺得衛聽瀾的臉好像更黑了。

所幸方未艾終於跟著護衛趕了過來。祝予懷如釋重負,趕緊迎上去道明了情況,方未艾聽聞是朔西的將士前來求援,立馬就應允了下來,收拾藥箱要與他們同去。

祝予懷看他們的戰馬都受了傷,衛聽瀾的那匹傷得尤其嚴重,便叫人挑了幾匹壯馬給他們換乘,又吩咐幾個能乾的護衛與方未艾一同去西北脈幫忙。幾個將士千恩萬謝地接受了,衛聽瀾看了看追影身上深可見骨的刀傷,沉默半晌便也點了頭。

一行人手忙腳亂地整頓著藥材和馬匹,衛聽瀾一聲不吭地站在邊緣,一隻手一刻不歇地捋著追影的鬃毛,忽然轉頭看了祝予懷一眼。

一句“你為何如此消瘦”險些就要脫口而出,可一對上祝予懷的眼睛,這話在他舌尖打了個轉,被他硬生生地咽回了肚裡。

祝予懷不解其意。

他瞧了眼不知哪天可能要被衛聽瀾摸禿的黑馬,猜測像他們這樣征戰沙場的人,大約對與自己出生入死的戰馬十分有感情,便安慰道:“衛小將軍放心,我會讓人好好為這些戰馬療傷,等到了澧京,便叫人把它們送還你府上。”

衛聽瀾的唇抿成了一條線,道:“我還沒有軍職,稱不得將軍。”

很好,《衛小將軍孤身闖敵營》連題目都是亂寫的。

出於照顧年輕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祝予懷好脾氣地改口道:“那,衛小郎君?”

衛聽瀾不說話。

“衛賢弟?”祝予懷試探道。

衛聽瀾看起來不大高興。

“這匹馬,”祝予懷輕咳一聲,機智地轉移了話題,“它可有名字?”

“追影。”

說話間,方未艾等人已收拾妥當,幾個士兵也上馬準備返程。

衛聽瀾不欲再多耽擱,走到祝予懷借給他的馬前,利索地翻身而上,看起來像是受夠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氛圍。

畢竟是臉皮薄的少年人啊。祝予懷心裡一笑,也不計較,抬起臉來想要道聲彆,卻聽衛聽瀾悶悶地說了句:“……濯青。”

“什麼?”

“彆叫什麼郎君賢弟,難聽。”衛聽瀾沒答,淡淡地問道,“祝兄有字麼?”

這話問得十分突兀無禮,他又坐在馬上,不經意間帶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惹得易鳴擰眉瞪了他一眼。祝予懷倒是神色自如,按了按易鳴的手腕,淺笑道:“在下表字九隅。”

衛聽瀾略一點頭,控著繩韁掉轉馬頭,繞過他身側時,忽地傾身過來,驟然縮短的距離讓祝予懷心下一驚,毫無防備地直對上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易鳴眼明手快地橫刀一攔,厲聲道:“你做什麼?”

“向你家公子道聲謝罷了。”衛聽瀾嘴上答著話,眼睛卻隻緊盯著祝予懷看。雖被人這樣唐突放肆地打量著,祝予懷麵上仍一片坦蕩,隻那雙明霞流轉的眸子因為疑惑而微微睜大,不卑不亢地回望著他。

這人的眼睛委實是個禍害。

衛聽瀾不動聲色地看了半晌,麵無表情地直起身:“九隅兄今日之恩,我記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