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觀音 據說那些織毯,都是大師開過……(1 / 2)

深恩不負 臥底貓 5105 字 9個月前

高邈不欲過多打擾,喝了幾盞茶,就帶著衛聽瀾起身告辭。祝予懷親自將人送到府外,於思訓和焦奕已牽著戰馬侯在門口。追影看到幾人走近,興奮地跺起了蹄子,在高邈期待又熱切的目光中蹭過來——然後把馬腦袋懟進了祝予懷的懷裡。

“……”於思訓悄悄扯了幾下韁繩,“追影,乖一點。”

你主子是邊上那個啊!

追影不解又委屈地噴了個響鼻,還是巴巴地對著祝予懷看。祝予懷略有尷尬地摸了摸追影的耳朵:“將軍這馬……有些親人。”

“哪是親人。”高邈揉了一把馬頭,氣笑了,“這小白眼狼,怕是看祝郎君生得好看,舍不得走了。”

易鳴和衛聽瀾站得靠後些,易鳴看著追影把祝予懷的衣衫都蹭皺了,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微諷道:“有些人,就和這馬一樣不知分寸。”

衛聽瀾不鹹不淡地笑了:“易兄說的莫不是你自己。”

易鳴冷哼:“休想激我。你最好把肚子裡的壞主意都收收,彆被我揪住把柄。”

“我能有什麼壞主意?”衛聽瀾無辜攤手,“你家公子對我有深恩大德,我結草銜環相報都還來不及。”

易鳴瞥見他手上纏著的帕子,暗暗翻了個白眼。

衛聽瀾看他吃癟,心情莫名很好。他越過易鳴走上前,隨手把礙事的追影撥到一邊,對祝予懷道:“追影不懂事,弄臟了九隅兄的衣服。改日我挑些好料子送來,就當替它賠個不是。”

祝予懷剛要抬手推辭,就被他輕輕壓下了手腕。

“戰馬不好照顧,不過幾匹衣料而已,就當還這些戰馬的馬糧錢了。”衛聽瀾揚唇一笑,客客氣氣道,“九隅兄費了心,若不許我回報一二,我心裡實在難安啊。”

祝予懷看他說得真誠,心裡歎息——也罷,隻是衣料而已,收便收了,也省得人家老惦念著自己那點小小的恩情。

過幾天往衛府多回些年禮就是。

祝予懷點頭笑說:“如此,便先謝謝濯青了。”

相互告辭後,衛聽瀾和高邈上車離去。

等到馬車駛離祝府,徐徐拐上街道,高邈滿肚子的問題終於問出了口:“你在人家家裡乾了些什麼?這手好好的怎麼傷了?”

衛聽瀾懶得解釋:“傷便傷了,我被我爹揍得下不來床也沒見你問,大驚小怪做什麼。”

“這能一樣?”高邈眯起眼來,“你不會真惹事了吧?我看祝郎君身邊的侍衛從頭到尾就沒拿正眼看過你,你倆結梁子了?”

“怎麼可能。”衛聽瀾嗤笑,“那個姓易的眼睛有點毛病,沒事就愛翻白眼,你擔待些。”

高邈心說我信你個鬼。

“你可安分些吧。”高邈苦口婆心,“我看祝郎君斯文儒雅,高風峻節,是個值得結交的人。你與他交好,往後在澧京也算有個能說上話的友人,這不好嗎?你平白無故的招惹他身邊的人做什麼?”

“斯文儒雅、高風峻節……” 衛聽瀾咂摸著祝予懷那克己複禮的君子貌,笑了,“你這是怕我哪天犯起渾來沒人攔著,提前給我物色管教先生呢?算盤打得挺響,但我可不是近朱者赤的料子,我心黑著呢。”

高邈嘁了一聲:“少跟我在這兒貧。你愛咋咋地,至少彆給人家添麻煩。行了先不談這個,有件事得同你說。方才我在祝府看到一幅觀音像,覺得有些古怪,又怕是自己多心了,沒好直接問。思來想去,還是命人去查一查比較好。”

衛聽瀾擺弄著手裡的帕子,隨口道:“什麼樣的觀音像?”

高邈說:“那像大約半人高,就掛在祝郎君書房牆上,乍一看與尋常觀音像大差不差,不過觀音手裡拿的是梅花枝。我也隻是偶然瞥見,隔著半開的窗,看得不算仔細,旁敲側擊問了問那小姑娘,才知道是壽寧侯世子送的織毯。後來她帶我去了放雜物的庫房,好家夥,那屋裡半間堆的都是織毯,我大致翻了翻,隻要是繪了人像的,手裡都拿著梅花枝。”

衛聽瀾想了想:“澧京人本就喜梅花,也不算奇怪。”

“可我總覺得不安。”高邈猶疑著,“拿著梅枝的觀音像,上回看到,還是在瓦丹人的身上。”

“瓦丹人?”衛聽瀾手上一頓,神情冷了下來,“那些畜生,也會信佛?”

“所以我才覺著蹊蹺。”高邈回憶著,“我們的人清理戰場時,的確曾從幾具瓦丹人的屍體上搜出過觀音像。當時雖覺奇怪,但也沒多在意。現在想來,他們將畫像折疊起來用布包著,放在胸口的位置,倒像是把它當作護身符一樣。”

衛聽瀾皺起了眉:“瓦丹人沒道理忽然就信奉起中原的佛教,他們的地盤也養不出梅花。你方才說,織毯是謝幼旻送的?他從哪兒弄來的織毯,打聽清楚了嗎?”

“檀清寺。”高邈肯定地答道,“我聽祝府那位曲管家說,謝世子前些日子去寺裡拜佛,本打算給祝郎君點一盞祈福燈,保佑他返京之路順遂。後來不知怎麼的……世子捐了一大筆香火錢,點了一整屋的祈福燈,又給兩尊佛像塑了金身,然後載著滿滿三大車的織毯回來了。”

兩人稍稍沉默了一會兒。

“據說那些織毯,都是大師開過光的。”高邈沒忍住補充了一句。

“……”衛聽瀾一言難儘,“他怕不是被哪個嘴甜的和尚給忽悠了。”

人傻錢多,說的就是謝幼旻。

高邈想起朔西緊巴巴的軍餉,神情不禁有些動搖:“我忽然覺得,謝世子也挺值得結交的。”

衛聽瀾嘴角微抽:“可彆,我怕他把傻氣過給我。不是,你羨慕個什麼勁兒?彆忘了壽寧侯府的榮華富貴是用什麼換來的。我爹要是像壽寧侯一樣,給人擋一刀廢了胳膊,再交了兵權急流勇退,興許也能封個什麼侯爺,然後每天在花園裡喂魚遛鳥,把我和我大哥都養成沒心沒肺的傻子。我爹樂不樂意我不知道,我反正不想當傻子。”

高邈無言以對:“壽寧侯也算勞苦功高,怎麼被你說得這麼窩囊。”

壽寧侯謝安道,是已故的貞靜皇後的兄長,當今太子的親舅舅。謝安道早年執掌三大營兵權,明安帝登基時有他坐鎮,才免了許多動亂。

後來明安帝出行時遇刺,謝安道奮不顧身地衝上去護駕,傷了一臂。借著這個契機,他順水推舟主動交出了三大營的兵權,明安帝感念於心,封了他為壽寧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