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觀音 據說那些織毯,都是大師開過……(2 / 2)

深恩不負 臥底貓 5105 字 9個月前

封侯以後,謝安道行事越發低調,不爭不搶,多年來隻安分守己地做個外戚侯,對自己的兒子也隻寵著縱著,不求他有什麼大出息。貞靜皇後雖去得早,明安帝對壽寧侯府卻多年如一日的親厚,各種賞賜是少不了的。

衛聽瀾心中嘲諷,唯有無能之人才不會被忌憚,這便是帝王之心。

“越扯越遠了,剛說到哪兒來著?”高邈嘀咕了一句,“哦對,這個檀清寺我得去看一看,織毯的事不查清楚,覺都睡不踏實。”

衛聽瀾不讚同道:“你就彆忙活了,還得教你那小徒弟習武呢。讓焦奕和於思訓去。”

高邈頭都大了:“你跟著瞎起什麼哄,什麼徒弟,那細皮嫩肉的小姑娘,那是我能教的嗎?”

“怎麼不能,多賺啊。”衛聽瀾往車壁上一靠,看熱鬨不嫌事大地笑,“白撿一個徒弟,你就偷著樂吧。”

*

空闊殿宇中,珠簾秀幕輕垂。博山爐裡燃著木樨香,在案幾一角輕霧嫋嫋。

案上鋪陳著一幅裝裱精致的墨竹圖,一隻乾淨素白的手從畫的邊緣輕撫過,停在玉製的軸頭邊。

“裝裱得不錯。”手的主人緩聲道,“去領賞吧。”

跪在下邊的宮女難掩欣喜地磕了幾個頭,連聲道著“謝殿下賞”,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趙元舜的視線並未從畫上移開,隻將畫軸稍提起些細細觀賞,問道:“二哥,你說阿玉會喜歡這風竹圖嗎?”

趙鬆玄正賞玩著案角上那枚鎏金博山爐,聞聲抬頭瞧了一眼,有些詫異:“這畫不是那位白駒所作麼?早聽聞殿下愛惜得緊。如今叫人重新裝裱一番,竟是要送給阿玉?”

趙元舜笑了笑:“佳作一人賞玩無趣,合該贈給識畫之人。況且才從二哥這兒贏走了阿玉的棋盤,總得添補些什麼給她。”

“還怕她生氣呢?”趙鬆玄輕笑起來,“殿下放心吧。白駒的墨寶有市無價,堪稱一竹千金,再拿十個棋盤來怕也抵不上。殿下這般忍痛割愛,阿玉可得高興壞了。”

趙元舜抿唇一笑:“二哥可莫要哄我了。阿玉自己亦是丹青妙手,生辰時她贈我的那幅水月觀音圖,慈悲靈秀,栩栩如生,那株寫意紅梅更是點睛之筆。如此無價之絕品,真論起來,與白駒之作也算不相上下了。”

趙鬆玄笑而不語。

趙元舜將畫軸仔細卷好,抬眼見趙鬆玄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香料,便道:“難得閒暇,不如二哥陪我再對弈一局?”

趙鬆玄揚唇一笑,拿帕子擦了擦手,斂袖坐到了案前。

“樂意之至。”

二人閒談對弈之時,崇文殿中卻是一派凝肅。

宮人都退到了殿外,殿中僅有明安帝與沈闊兩人。明安帝看著手中幾封密報,眉頭越皺越緊,忽而奮力將它們拍在案幾上,目光幽冷。

“朕道是怎樣的刺客敢在圖南山行刺,想不到……”他麵露怒色,“暗弩、風翅,全是照著飛虎營的軍械仿製的。朕竟不知,什麼人能有如此通天本事,手都伸到朕的飛虎營裡來了!”

沈闊跪在下方,沉聲說:“聖上息怒。臣已查過,飛虎營軍械圖紙並未遺失,且刺客的暗弩與風翅樣式老舊,與飛虎營如今所用的不過五成相像,臣懷疑是有人私自繪了圖紙流傳了出去。”

明安帝不放心地問:“此事可有走漏風聲?”

“回聖上,暫未。”沈闊謹慎地補充,“陽羽營不知內情,按著衛郎君給的軍械,查到了飛虎營在城南鐵匠鋪的一處暗樁。臣擔心暗樁暴露,隻得中途截下了他們,抓緊將那處鐵匠鋪清理乾淨了。”

“做得對,此事絕不能跟飛虎營扯上關係。”明安帝煩躁地閉了下眼,“竟有人如此肆意妄為,在圖南山行刺,還敢攀扯到飛虎營頭上來……這是成心要讓朔西與澧京離心!”

沈闊猶豫道:“敢問聖上,事到如今,還要再查下去嗎?”

“明麵上是不能再往下查了。”明安帝疲憊地擺了下手,“大理寺那邊朕會想法子催他們結了案,朔西那邊如何交待,朕得想一想。你暗中接著查,尤其是那枚淬了‘當孤’的緇鐵袖箭,那可不是什麼仿製的東西……那是多年前早該被銷毀乾淨的、貨真價實的軍械!”

明安帝隻覺得一股鬱氣堵在胸口,麵色陰晴不定。他起身走了幾個來回,勉強冷靜下來,強調道:“此事你務必親自去查,無需讓右統領齊瓚知曉。朕倒要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在朕麵前翻騰舊事!”

沈闊沉聲應了聲“是”,退出了崇文殿。

守在殿門口的福公公見人走了,便命侯在殿外的宮人隨自己進去奉茶。

明安帝發了一通火,抿了口宮人捧上的茶,才覺得平複些許。

他看了眼手中茶盞,沉吟道:“今日這名山茶烹得不錯。”

“聖上覺得不錯,那定然差不了了。”福公公覷著他的臉色,討好地笑道,“底下人從江姑娘那兒新學了一手烹茶的技藝,精研了好些日子,才敢給聖上奉上來呢,就盼著能合聖上的口。”

“哦?”明安帝抬了下眼,有些意外,“添玉那丫頭,還教人烹起茶來了?”

福公公也跟著笑:“奴才聽著也覺得有趣。因著貴妃娘娘愛飲茶,江姑娘便時常往尚茶房去轉悠,本是想學點宮裡烹茶的手藝,不知怎麼的,反是宮人們跟著她學起來了。”

明安帝又品了幾口茶,感慨道:“難得。添玉是個孝順孩子,貴妃比朕有口福啊。”

他放下了茶盞,揉了下眉心,福公公便察言觀色地上前替他按摩起來。

明安帝閉著眼睛,半晌後忽然問道:“福臨,二皇子近來,在做什麼?”

福公公手上的動作沒敢停,輕聲答道:“奴才聽聞,二殿下似乎得了副做工上佳的棋子,近幾日時常同太子殿下在一處弈棋。旁的,奴才也不知曉了。”

明安帝沉默片刻,淡笑道:“朕國事繁忙,有些日子沒去過貴妃那兒了。你安排著,朕明日去她那裡討盞好茶喝。也知會二皇子一聲,莫要隻顧著弈棋,得空也回去看看他母妃,朕見著他了,可要考校他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