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濯青嗎? 可能是鬼迷心竅了。(2 / 2)

深恩不負 臥底貓 4566 字 9個月前

祝予懷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衛聽瀾拉著高邈到了祝府門前,抬頭瞧見的便是這樣明媚的笑意。

祝府門廊下綴著幾個紅燈籠,長穗子在風裡輕輕晃悠。祝予懷站在階上,墨發雪膚,長身玉立,雖比前世病弱了些、蒼白了些,舉手投足卻憑添了幾分玉山將頹的風韻。一笑起來,好似孤峰融雪,在冬陽下粼粼泛光,晃了人的眼睛。

衛聽瀾猛然站住了腳,心如擂鼓,一下一下震得他心裡發疼。

高邈在後頭跟著一頓:“怎麼了?”

祝予懷停住了笑,眉眼仍溫和地彎著,同邊上像是善堂管事的人說了幾句話。衛聽瀾定定地仰視著他,許是在外麵站久了,祝予懷的鼻尖有些泛紅,說了沒幾句就咳嗽起來。

謝幼旻低頭勸了句什麼,祝予懷無奈地朝他笑笑,攏緊身上的鬥篷,似是要進府去。

衛聽瀾闃然轉身:“我們回去。”

高邈以為自己耳朵壞了:“什麼玩意兒?”

“我說,我們回去。”衛聽瀾加重了語氣,“回衛府。”

高邈一句“你是不是有病”還沒說出口,衛聽瀾舉足時便聽見了一聲尾音上揚的輕喚。

“濯青?”

邁出的那一步就僵在了原地。

分明隔了數道台階,隔著阻攔人群的侍衛,那麼多細碎的聲音裡,他偏偏隻聽清了這一句。

祝予懷說話時,尾音總帶著些柔緩的清音。這聲線實在太過熟悉,昔年在芝蘭台中,衛聽瀾孤身坐在角落裡,不必抬頭,也能從學子們吵吵鬨鬨的聲響裡聽清祝予懷的聲音。

永遠澄淨、溫潤,同祝予懷這個人一樣,叫人恨也恨不透徹。

周圍的姑娘們發出了些微的抽氣聲,有幾個小聲地驚呼道:“祝郎君往這邊來了!”

“是濯青嗎?”祝予懷的聲音更清晰了一些,似是走下了台階,又道,“高將軍?”

高邈笑著回了個禮:“祝郎君。”一邊偷偷抬指拽了衛聽瀾一下,拚命使眼色。

好好的裝什麼聾抽什麼瘋?

你再不轉回來老子就按著你的頭給祝郎君磕一個!

衛聽瀾極慢地舒了口氣,調整好氣息。

他轉回身,又恢複了那副淡然的模樣,頷首道:“九隅兄。”

衛聽瀾這次來,是為了送之前說好的衣料。然而車馬被堵在了杏子巷外,簡短寒暄幾句後,祝予懷便留易鳴陪著曲伯在門口等一等,自己先將人領進了府。

沒熱鬨看了,外邊的人自然慢慢就散了。不多時,侯躍駕著車到了祝府門前,卸下了兩大口箱子,把等在府門口的曲伯和易鳴驚了個踉蹌。

曲伯心有餘悸地問:“這裡頭應當不是織毯吧?”

“哪兒能啊。”侯躍嘿然一笑,也不講究什麼虛禮,當場把箱子開了,“喏,您自個兒看看唄。”

一箱子花裡胡哨珠光寶氣的綢緞布匹把曲伯看得心臟一梗,兩眼發黑地把箱子蓋了回去。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送走了那些織毯啊!

曲伯心肝都顫起來了。

易鳴抬起一箱來,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你們北方人……當真是品味獨特。”

“那當然。小郎君親自去布莊裡頭選的,都是好料子。”侯躍也扛起一箱,笑道,“我來幫著搬吧。老伯您帶個路?”

“罷了,罷了。”曲伯老淚縱橫地引著他進府,“這邊請。衛小郎君……實在破費了。”

“老人家不必客氣,應該的。”侯躍大大咧咧道,“祝郎君若是喜歡,咱們府裡頭還有。”

曲伯險些踩著自己的腳。

另一邊,高邈還沒來得及坐下,又被德音拉去了院裡展示新學的刀法。謝幼旻稀奇極了,跟過去蹲在廊下樂嗬嗬地看熱鬨。

屋裡炭火燒得溫暖,祝予懷換下了鬥篷,隨意披了件大氅,坐在案前烹茶。

衛聽瀾在旁坐著,有些心緒不寧。

他看著祝予懷一身素淨,隱隱有些擔心起自己自作主張挑的那些衣料了。

祝予懷這人沒有太多的物欲,一根竹木簪子用了好幾年也不見換,雖愛喝茶,屋裡常年卻就那麼一套簡單的青瓷茶具,衣裳換來換去,總隻有那麼幾件月白的。

印象裡,除了月白的,就是芝蘭台學子統一所著的青衿。

記憶中,那身青色綴蘭花紋的衣裳,祝予懷穿在身上似煙柳垂新,煞是好看。

去布莊挑選衣料時,衛聽瀾本想著投其所好拿幾匹月白色的精細料子。可等到了地方,卻在一堆花花綠綠的料子前迷失了方向。

可能是鬼迷心竅了。

衛聽瀾訥訥地在心裡想。

他竟有些情不自禁,想把最好的綾羅綢緞都捧到祝予懷跟前,叫他一件一件地穿給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