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複雜,關係盤根錯節,寸步難行,唯恐行差踏錯半步。她昨夜被寧王禁錮在懷中,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她的銀簪還在寧王手上,把柄捏在那人手上,好生教人發愁!
她靜坐著沉思,梳理事情的來龍去脈,定是昨夜姐姐假扮薛府婢女去見了謝玉卿,卻被趙文婕撞上,告知了寧王。
至於趙文婕為何會生病,寧王昨夜為何會中藥發狂,她雖猜不到其中的原由,但昨夜謝玉卿先見了姐姐,再對她說想要求娶,必然是他心灰意冷之下說出的違背本心之言,絕非發自內心。
可笑她竟然當了真,還以為他終於發現了她的好,還對謝玉卿心生期待。
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是喝了這碗苦藥後,滿嘴苦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暗自在心中對自己說,“二表哥對姐姐一片癡情,自己哪裡有半分比得上姐姐的才華。”
姐姐能陪二表哥撫琴作詩,點茶插花,寫字作畫,她又能陪二表哥做什麼呢?聽著她全然聽不同的琴曲,違心附和?還是那手/狗扒字,在二表哥麵前丟人現眼嗎?
不過薛雁天生就不是那種傷春悲秋,鬱鬱寡歡的性子。
她曾將二表哥放在心裡四年,還以為此生再難相見,後來她被尋回薛家,卻知二表哥的心裡早已有了姐姐,她早已習慣二表哥眼裡隻能看得到姐姐,從未有過奢念,如今想通了這一環節,她也未見有多難過,隻是有些失望罷了。
因為生病著涼,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覺得渾身僵硬不自在,惦記著珍寶閣的事,想著自己答應了祖母,定要揪出錢掌櫃貪銀子的證據。
便問福寶道:“張尚書和李尚書夫人家的舊首飾可換回了?”
福寶點了點頭,“夫人已經讓人取了首飾,換回了幾位夫人的舊首飾。那些夫人小姐聽說咱們珍寶閣能以舊換新,客人們紛紛帶著舊首飾前來,順帶還挑了不少新首飾。這個月的盈利竟然遠遠超過了上個月。奴婢記得您交代過,隻暗中派人盯著珍寶閣的一舉一動,讓您派去的人不要露麵,免得打草驚蛇。”
薛雁心裡也大致有了數,隻等到找回那些次品首飾,再去倉庫清點積壓的上品首飾,便能抓住錢掌櫃的把柄。
庫房的鑰匙由錢掌櫃掌管,他抵賴不得。
另外,她已經派人查到錢掌櫃近幾年在京郊置辦了好幾處宅子,城郊還有好幾處肥沃良田,那些房契和地契都在他新娶的兩房妾室的手裡,雖說錢掌櫃平日裡行事謹慎低調,但他新納的妾室年輕貪財,薛雁派去的人稍微使了一些銀子,她便什麼都吐露乾淨。
如今薛雁已經掌握了所有的證據,隻等將自己查到的所有稟告祖母,便可將錢掌櫃扭送官府。
“二小姐,咱們這就去回稟老夫人,等處罰了錢掌櫃,老夫人曾說話要將這間鋪子交給您打理。
薛雁搖了搖頭,“此事不急,咱們再等等。”
祖母是要找到錢掌櫃私吞銀子的證據,但更重要的是揪出背後之人,錢掌櫃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竟敢將主意打到薛府,那幕後主使另有其人。
“等到那幕後主使先坐不住了,咱們再去回稟祖母。”
她已經悄悄將消息放給大表姐,大表姐王念雲是王家姨母的長女,每次登門,但凡她看上的東西,總是先誇讚一番,然後便旁敲側擊要到手上,總是說自己父親隻是工部小小員外郎,領著微薄的俸祿,家裡連件像樣的衣裳首飾都沒有。
餘氏疼惜侄女,但凡王念雲瞧上的,餘氏對她無有不應的。
珍寶閣出事的消息一旦傳到王念雲的口中,她那王家姨母應該也知曉了。
算著日子,這兩天她應該坐不住了。
她讓人關注母親院子裡的動向,果然今日便有人前來回稟,說是今日姨母王夫人攜表小姐登門。
王夫人便是餘氏的親姐姐,夫家王耀祖是工部員外郎,因為人老實本分,不善言辭,隻是個從五品的員外郎,家底並不深厚。
王夫人總瞧不起丈夫官職低微俸祿少,對他處處指責,隨口辱罵,更是將歪注意打到了薛家的頭上。
薛雁的這位姨母平日裡仗著和餘氏是親姐妹,便時常薛府串門,又愛四處打聽,刨根究底地追問。終於給她找到了機會,便以薛老夫人管家,薛家沒有餘氏親信為由,讓錢掌櫃進了薛家為奴,因錢掌櫃為人機靈,時常在餘氏麵前獻殷勤,頗得餘氏器重,再將此人舉薦至珍寶閣當掌櫃。
錢掌櫃私吞的銀子大半都進了王家姨母的腰包,又聽說薛雁如此厲害,竟然在查珍寶閣的事,還想出了拿新首飾去換舊首飾的主意,對此她卻是束手無策。
那些她私吞的銀子是不可能再吐出來了。這些年她和女兒王念雲揮霍慣了。大半銀子都花了出去,剩下的也為女兒攢了嫁妝,如今女兒說了親事,吉日已定,聘禮已收,那些嫁妝是不能動的。
可眼看著錢掌櫃要暴露,薛雁已經找到了證據,王家姨母這幾日更是著急上火,覺得這把火遲早會燒到她的頭上,這幾日更是頻繁去薛家尋餘氏打聽。
餘氏心思單純,對自己的親姐姐自然是知無不言,便將如何從幾位夫人那裡換來了舊首飾,薛雁如何查出錢掌櫃在外大肆置辦,全都一股腦對餘氏說了。言語間還有些埋怨姐姐識人不明,竟將錢掌櫃此等人品不端之人推薦進了薛家,害得她被婆母責怪。
薛老夫人的厲害王家姨母自是知道的,就在她束手無策之際,竟然從女兒那裡得到一樁好消息。
今日,謝玉卿央庶母董菀上門求親,要迎娶薛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