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不知道,何時同你做了朋友。”
柴夫夫婦正不知如何應對時,玉衡已走到他們身邊。他穿著也同他們一樣,暖活但不好看,卻被他穿得憑白貴了好些銀子。
兩人對視一眼,繼續回去貓冬了。
柳芊芊滿身風雪,目光落在玉衡臉上,又轉到彆處去了:“怎麼不是朋友,不是一同在落月洞住過麼?”
玉衡譏誚一笑:“住過的,未必就是朋友。”
他轉身走進屋,柳芊芊進來時將門帶上,自己倒了杯熱水,喝了一口,臉上才顯出些紅潤來:“他呢?”
玉衡:“是誰在問?”
柳芊芊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轉:“他當日好言相勸……今日便算我自己問的。”
“在裡麵養傷。”
柳芊芊呼出一口氣,搓了搓手:“如此變好,那個人叫我過來看看,倘若你還活著,便將你殺了,若隻遇見他,便將他帶回皇宮。”
“你不會帶。”
柳芊芊意外地看著玉衡,讚同道:“我不會帶。”
甚至,她還想過最利落還是應該直接把元衍殺了。
但是她還是個投桃報李的人。
所以她隻是來告知他們,殷笑山的意圖。
今天出了這個門,誰問她她也隻會回答,白雪皚皚不見人跡。
“當然你們要是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將他帶進皇宮,將你殺了。”
玉衡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隻是開個玩笑罷了。”
玉衡道:“多謝。”
柳芊芊聳了聳肩膀:“順帶手的事,不過我得問問殷笑山真是這個德行?”
“如你所見。”
柳芊芊長歎一聲,出門時,還回頭不死心地問:“你姓什麼?”
玉衡:“玉。”
她便又歎一口氣,騎上馬走了。馬蹄印子蜿蜒到雪地的儘頭。
玉衡回屋坐了會兒,便開始收拾東西,出門時同柴夫夫婦打了招呼,桌上還有柳芊芊飲了幾口的水,已經徹底涼了。
他關上門,轉身離去。
白雪覆蓋了馬蹄印子,他又踏上去,嘎吱作響。
元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婦人來送飯了。
他沒了玉衡的攙扶,隻能摸索著坐起來,笑了笑,問道:“玉衡呢?”
那如豆的燈火,隻鋪陳了他眼前一片暗昧的晃,還有婦人的剪影:
“那公子已經走了,說是留了紙條與你,讓你不必尋了,天涯海角後會有期。”
婦人怕他看不到,將紙條塞在他手裡。
“那金子夠你住到好了再走,你有什麼需要的直說就是。”
元衍將紙條遞給她:“我看不清,你念給我聽。”
婦人為難了:“這……我也不識字……”
元衍道:“是了,抱歉。”
他心神不屬,又問了些玉衡離開時候的言行舉止。
婦人為難地抿抿嘴,略過了玉衡臉上的傷口不談,將看到的說了。
元衍聽了才放心,謝過她。婦人便離開了,元衍坐在榻上,愣了一會兒,才又想道,玉衡離去自有他的原因。
經此一役,他也見識了人間險惡。想來定然不會傻乎乎的,被人欺負。
他應該鬆了口氣的,為何……為何悵然若失?
定是因為之前玉衡準備的一大車東西,讓他誤以為這人是要跟在他身後當尾巴的……
定然是因為這個。
他開解了自己。
以為就此獲得了解脫。
可沒想到,他時不時開始想,不知玉衡到了哪裡,這麼大的雪,可有地方落腳……
如此瞎想搞的頭疼不已,夜晚睡下時,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挪動枕頭時,才發現枕頭底下一顆顆黃金疙瘩——還是他親手捏得。
玉衡起碼給他留了一半。
更睡不著了。
他捏著紙條翻來覆去,就是看不清。
於是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夜夜好似就這麼過去了。
養了快大半年,元衍終於告彆夫婦,踏上了江湖。這一次好像沒有上一次那麼心累,甚至和他當神仙的日子也差不多。
他見春風晚霞,也曾過棧道遊舟。
遇見不平之事,就拔刀相助,多虧了那些金疙瘩,至今順風順水,偶爾還有進賬。如此一些時日,竟然也在江湖上有了些名氣。
偶爾行俠仗義時也會想到,玉衡出門在外會遇到這些事嗎?
會有誰幫他嗎?
還是說他已經回落月洞了?
洞口的陣法應該會變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