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映一共收了三個徒弟，大徒弟庾斐，二徒弟閆守一，還有一個白秋。

我看著這三個孩子長大，瞧著三個小娃娃一點點成長，不禁感慨，這徒弟收的，妥妥都是修仙界未來卓越的人才。

尤其是庾斐，少年英才，好一俊朗兒郎，年少有為，不過十八，修為已是金丹後期，靈根更是萬年難得一見的變異雷靈根，身負龍氣，八麵玲瓏，畫得一手好符，惹得修仙界多少女修為之傾心。

我與滑映正一同站在高閣之上看著台下的試煉。

擂台之上，庾斐單手負背而立，衣擺翩翩，左手符文閃爍，一臉淡定地看向對麵的閆守一，神色間初顯幾分滑映的風範。

滑映向我說過，他有意將庾斐培養成下一任星機閣閣主。

星機閣弟子們之間的比試已步入白熱化，庾斐連勝七輪，毫無懸念地進入決賽，隻要結束這最後一場，戰勝麵前這位對手，獲得魁首，他就是今年宗內大比的榜首。

我為庾斐感到驕傲，也期待庾斐獲得魁首的那一刻，這可以幫他一舉衝刷被責罰禁閉一事造成的負麵影響，更讓他重獲聲譽。

滑映說會給庾斐一次機會，不然按滑映的性格不會這麼快就將庾斐給放出來，雖當初他罰庾斐那麼狠也不是沒有理由，但現在，庾斐需要的是一場盛大的勝利，庾斐會再一次成為星機閣弟子中最望眾矚目的那一位。

如今看來，確實如此，那些對庾斐表異樣的眼光已不見，現在，一道道殷切的目光投向他，更期待著這場比賽的最後結果。

閆守一朝庾斐施展法術而來，招式迅猛，不留一分一毫的手軟，庾斐偏身而過，堪堪側過，衣袖擦出一道痕，左手迅速打出一道符紋，閆守一麵色一僵，躲閃不及被擊中腰腹，足尖一轉，他訝異地看向自己的腳下，一個白色圓圈浮現，空中飄著幾張閃著異光的符紙，暗紫光芒一現，閆守一全身被一道電流繩索鎖縛，哐的一聲重響，他雙膝跪地，狠狠將地麵砸出幾道裂痕。

庾斐淡然地瞧著他，左手朝麵前一扶，閆守一仿若脫力般，摔向地麵，久久不動。

短暫的靜默過後，雷鳴般的掌聲爆發而出，喝彩，歡呼，慶祝聲不絕於耳，我跟著不停拍手，太精彩，庾斐真是太棒了！

滑映偏頭看我，我笑盈盈道：“你作為師尊不表示點什麼嗎？”

滑映淡淡道：“還可以。”

切，我在心裡暗暗吐槽一下他的冷淡，將視線再一次看向庾斐，滿心自豪，真不愧是我的“娃”，多優秀！

庾斐朝趴在地上懨懨一息的閆守一友好地伸出手，閆守一沉著一張臉，似乎不服氣，剛想從地上起來，結果麵色一僵，趴回地麵就像是無法動彈，庾斐沒說什麼，臉上依舊是禮貌的笑，隻見手指輕輕一晃，也沒碰閆守一，但一道紫光拎住閆守一的後衣領，跟拎小雞仔一般，將閆守一從地麵上提起，閆守一臉徹底黑了，可怎麼也掙脫不開，整個人毫無形象地掛在空中。

周圍傳來笑聲。

我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滑映依舊淡淡地瞧著他倆，朝席間的雷長老點點頭，雷長老向擂台走去，閆守一砰得一聲落回地上，還是穩穩當當地站著，滿臉狼狽與尷尬，他看向庾斐，眼神那叫一個怨氣頗深。

庾斐禮貌性地回他一眼，相當有禮而守矩，像是剛剛捉弄人的不是他一般，我抿唇含笑，再一看去，庾斐抬起頭，也正好看過來，他的視線鎖定我，相當的專注，更是相當的明確，眼眸含笑，一雙明亮的黑眸異常耀眼，他彎了彎嘴唇，更是一臉洋溢。

我再一次為他鼓起掌，揚起一抹燦爛的笑，眾人也再一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雷長老宣布本屆大比的榜首—庾斐。

熱烈的鼓掌聲，高昂的喝彩聲，滔滔不絕的讚美與議論聲中，滑映的聲音無比清楚地穿進我耳內，“雲雀。”

我沒由得一愣。

我偏過頭看他。

滑映的左眼符紋閃了閃，他瞧了我一眼，便偏過視線往下看，我一時有些錯愕，但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視線。

我看見被人群簇擁的庾斐，他朝周圍的弟子們友好示意，不驕不傲，他成為人群的中心，被受眾人青睞與羨慕，他的眼神掠過自己麵前的每一位，然後他再一次看過來，他看向我，眼眸一轉，也看向我身旁的滑映。

他朝我們點頭，麵帶微笑，我心裡莫名一亂，下意識看向滑映，他左眼旁的符紋不停閃爍，令人看不透那雙眼睛裡任何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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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明月高舉當中，夜幕之中，月色朦朧，一滴水滴順著葉片滑落，滴咚一聲跌進湖麵，泛起一圈圈漣漪，四周是如此的安謐。

告彆白日裡的喧囂，安靜的夜色讓浮躁的心都平緩了許多。

“庾斐，生辰快樂！”

我將煮好的長壽麵端給坐在石桌邊的庾斐，他一直笑盈盈地看我，舍不得將視線移開我般，一直看著我，似乎有抹異樣的光從那雙黑眸裡迸射而出。

異常明亮。

就連我將那碗長壽麵推到他麵前，他也看都不看一樣，目不轉睛地望著我，我覺得有些好笑，更覺得不可思議。

“你過生日就這麼冷清？”

我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我以為庾斐的生日應該是非常熱鬨的，不過也是，估計今天大家都在慶祝他獲得宗內大比榜首一事，跟這件大事相比，可能生日就被遺忘了。“我幫你喊一些其他人過來，你可是壽星。”

庾斐歪了歪腦袋，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適宜的笑，“雀姐姐的心意我領了，但我隻想和你待在一起。”

我稍微皺下眉，但依舊對他笑了笑。

我一直都知道，庾斐從小就很是親近我，也很喜歡與我待在一起，但他逐漸從一個小孩，成長至少年，青年，然後成年，我陪在他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短，一方麵我覺得孩子長大了，我不應該與他再那般親昵，另一方麵，每次聽他喊我“雀姐姐”，我的內心就又一次湧上一種難言的詭異感。

尤其他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他已經十八歲了。

再一次望著那雙眼睛，我突然想起今日星機閣弟子試煉結束的時候，無數喝彩聲中，庾斐抬起頭看向我，眾人的簇擁中，庾斐再一次偏過視線看向我，他看向我，也看向我身旁的滑映。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突然警鈴大震。

一抹不自然湧進心頭，我不禁想起明裡，他也總喜歡這樣望著我，喜歡無時無刻看著我，幾乎到了一種病態至偏執的境地。

一模一樣黑亮的眸子，裡麵永遠都隻有我一個人的身影。

我想起自己曾經的願望，從我救下庾斐的那一刻，我曾認為庾斐是“明裡”，隻是因為那一雙一樣的眼睛，一模一樣的靈根。

但庾斐終究不是“明裡”，他和明裡是兩個人，不一樣的兩個人。

我壓下心頭萬千心緒，突然間，我很想去找滑映，但他現在肯定在忙其他的事情，我這麼突兀地去找他，會不會不太好？

我有些不開心地俯下身，枕著手臂，垂了垂眼眸。

“雀姐姐？”

庾斐有些訝異地看我，臉色微變，嘴角肉眼可見地垂了下來，“你不開心？”

“沒。”

我笑著應他，眼眸一轉，問道：“你今年生日願望是什麼？”

因為每一年我都會錯過了庾斐的生日，所以我答應他，每一年他都可以向我許一個生日願望。

我會竭力幫他完成心願。

可不是嘛，誰能拒絕一個對著自己可愛撒嬌的小孩？

我枕著手背，視線偏去他，庾斐麵色一悅，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萬般激動地看著我，白皙的臉孔看上去格外的興奮，也格外的雀躍，他的眼睛裡的光更亮了。

他向我走近，一大片陰影打落在我麵頰，高挺地站在我身前，讓我不禁再次感慨，每一次見庾斐都覺得他又長高許多。

庾斐愣愣地看著我，也不說話，然後向我伸出手，手臂帶著微顫，我不明所以地看他，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他將我臉側一縷青絲撩起，食指與拇指輕輕一按，他張了張嘴。

宛如晴空霹靂般，我更是難以理解地看向他，眼眶都不禁瞪大。

我聽見他說：“雀姐姐，我喜歡你。”

“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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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吧？

我瞬間就拍開庾斐的手，庾斐刺痛一縮，我立馬從位置上起身，往後一退，與他隔開一定的距離，更是像是第一次才認識他般，我仔仔細細地盯著他看，不放過任何一絲地將他整個人從上到下地看著。

庾斐也看著我，他看著我這般不可思議的樣子，臉上的笑凝固，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輕輕一喚：“雀姐姐。”

“閉嘴！”

我厲聲嗬斥道，抬手就是一道法決向他擊去。

庾斐也不躲，就這麼原地站著不動，法決直直擊中他。

一聲悶哼，他單手用力一撐旁邊的石桌，虛晃一下，我沒收著力，何況他的實力還弱於我，這一擊可傷得不輕。

我應該心疼，但心疼卻被其他情緒所替代，太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難怪他從不願意喊我“師母”，從小就學會人前“雲長老”喊，人後“雀姐姐”叫，我早該察覺，我太沉迷他兒時模樣，我一直將他當成手心裡的小孩嗬護，寵愛，疼著，當他還是那個滿心依賴自己的小孩，結果，狼子野心未曾察覺，一步一步地縱容，所有的一切竟是因為“喜歡”。

“雀姐姐，我喜歡你。”

“我好喜歡你。”

庾斐那飽含期待，欣喜若狂的聲音仿若還回蕩在我耳邊，但我隻覺遍體生寒。

“我是你‘師母’！”

我不禁抬手指他，庾斐麵色一變，目光暗了下去，但依舊不置可否地看我，“我從沒將你當成‘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