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清明節。
林羨回了老家,老屋的房子被重修修繕,商鄞川親自出馬的,以至於村裡人都認得他。
他說:“這幾年我每年都會來這裡住一段時間,打掃打掃。”
“是嗎?”林羨看著恢複如初,甚至比之前還要寬還要漂亮的房子,“你不怕嗎?”
商鄞川說:“不怕,因為我知道葉姐姐不會傷害我的。”
林羨沉默了。
自從姐姐去世在這裡,他不敢回,每次靠近都會全身顫抖眼淚止不住,那是完全不可控地傷心過度引起的,薑姨就不讓他靠近,說是等他好了再來。
一到清明節山上白茫茫一片,農村村民們家中的墳基本都聚在一起。先祭拜同村祖墳,然後才開始祭拜家墳,現在都不允許土葬,都實行火葬,不過老一輩講究的是入土為安,所以不少火化之後骨灰還是會拿上山安葬。
林羨想過將姐姐的骨灰移回來,可現在都不允許,舊墳沒事,偷偷安葬的新墳不少都被挖出來嚴厲禁止,他不想姐姐不安定,就沒遷,讓她和薑姨留在青山綠水環繞著的瀧市公墓園。
村後的山包上就全部是墳墓,平時還沒什麼,現在清明節一到,人們紛紛前來除草祭拜,墳上掛上白紙剪成的紙串,也叫掛白條。
以前商鄞川不太適應,這三年每年他都過來,也就習慣了當地掃墳習慣。
林羨父母墳是連在一起的。
商鄞川拿著鐮刀熟練地將墓周圍的雜草割掉,再拿鋤頭將比較粗狀的野草連跟除掉。
看他一個大少爺做這事,林羨伸出手:“給我,我來吧。”
“這幾年的每年清明節我都做這些,已經熟練,不會弄傷自己。”
“隨你吧。”
林羨蹲下從袋子裡將蒸好的雞肉和米飯,酒杯拿出來擺放好。
點蠟燭上香的時候商鄞川問:“墳什麼時候可以修?”
上回他想把墳修好,立上碑,被八嬸製止了,說他又不是他們家親戚,不能亂來,至於立碑,他們祖上的墳都沒有立,這小輩是不允許立碑的。
“這事兒你就不用管了,合適的時候我會修的。”林羨說道。
“我也想出份力。”
林羨失笑:“出什麼力,到時候給錢交付專門做這個的人,就可以了。”
“哦。”
“我們家祖墳我也不知道在哪裡,以前姐姐都沒辦法去,因為她嫁人了,不讓她回去,再後來我們都失聯了,你說可不可笑,我爸這邊的親戚我一個都不認識,我媽是孤女,孑然一身,從三年前開始我就是一個人,薑姨幫了我很多,也是這幾年唯一給過我溫暖和親情的親人,我活著努力掙錢,也是想好好孝順她。”
商鄞川握住林羨的手:“以後有我了。”
林羨掙開:“撒開,嚴肅場合呢。”
“我知道。”商鄞川拿著一大束竹立香雙膝跪地,恭恭敬敬拜了三下。
林羨搖頭,“這兩天都跪了幾次了?”
“我願意,他們值得我跪一個,你更值得。”
擔心這人越說越肉麻,林羨趕緊讓人把香插上。
這時,隔壁八嬸也過來上墳,看到他們,趕緊就過來了:“哎呀,真的是小羨啊。”
商鄞川衝八嬸笑了笑,打起招呼:“八嬸,這麼早過來上墳呢?”
“哪裡比得上你們早,天不亮都開始殺雞蒸飯了。”
林羨也禮貌問了聲好。
八嬸看著林羨現在瘦是瘦不少,可眼睛看著還有光,人也健康,眼淚刷的就落下來了:“好孩子,辛苦了。”
“多謝八嬸關心,我現在很好。”
“你們兩個都好好的吧。”
林羨看向商鄞川,後者即刻會意,解釋道:“我經常來這裡,被人議論我不怕,就怕你被說,所以我跟八嬸攤牌,你是我的愛人,八嬸說了,有她在的一天,村裡都不會有人敢說你半個字。”
八嬸笑道:“就是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喜歡就是喜歡,他能坦誠到這個地步,我很喜歡,我兒子也找了一個兒婿回來,喏,他們拎著東西過來了。”
林羨望去,八嬸的兒子和另一個比他高出許多的男人一起朝著這邊走來,兩人相貌都很優秀,這會兒村裡前來上墳的村民不少,可他們渾然沒有在意偶爾投過去的目光,仿佛他們眼中隻有彼此。
真好。
兩人過來,熱情地跟商鄞川林羨打了招呼後便跟著八嬸一起去祭掃祖墳。
林羨眼眶有點熱,這一幕和諧幸福的畫麵他久久都沒能忘記。
過完清明,兩人從老家回來,路上突然下大雨,不好回住宅,剛好以前的宿舍就在附近,商鄞川直接驅車過去。
宿舍裡還很乾淨,鑰匙一直在商鄞川手裡。
“這裡有我們太多第一次,我不舍得碰到,所以我買了下來。”
林羨:“……有錢就是這麼任性。”
“你不要誤會,我隻是覺得這裡有我們所有的回憶,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是值得回憶一輩子,我人比較俗。”
“哦。”
“餓了吧,我給你煮吃的。”
商鄞川脫下外套,便徑自去了廚房,冰箱裡滿滿當當,一看就是經常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