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路劍離聽到門外喧鬨的聲音出去一看,就沉默了。
隻見拂塵殿外都是一些孩子或者少年,他們正聚在拂塵殿前的院落中,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而那一身紅衣的魔尊正抱胸靠著一棵沒開花的玉蘭樹,那些孩子也不怕他,反而還扯扯他的袖擺想同他說話。
魔尊鬱堯積威深重,碧燼山的魔修們都在他麵前噤若寒蟬,不敢有半分僭越,可這些孩子哪裡懂那麼多,也不知道害怕,反而還喜歡湊著鬱堯。
見他沒打罵自己,反而湊得更近了。
“魔尊大人,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呀。”
還有個孩子有些羞澀地看了他一眼,眼睛亮晶晶的。“我還從沒見過魔尊大人那麼好看的人!”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有些看上去比較孤僻的就自覺蹲在角落,隻是偶爾用微微有些羨慕的眼神望著圍在鬱堯身邊的孩子。
鬱堯聽有人這麼問,剛好又看到路劍離走了出來,一雙清冷的桃花眼直直地盯著路劍離,話又是對那些孩子說的。
“自然是給你們找了個老師,之後你們就要聽他的,他教你們什麼,你們就學什麼,可明白了?”
路劍離被對方氣笑了,冷聲道:“我可沒答應!”
他一眼就知道這些孩子是什麼來曆,既然是碧燼山上的孩子,那也是魔修,就算現在不是魔修,將來也是魔修。
他們的父母都是殺人不眨眼之徒,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生下的孩子來會是什麼好東西?
鬱堯也沒指望路劍離能一下子答應。他想到這個辦法也是因為路劍離身上的男媽媽屬性,以及對方身上的責任心。
他仔細想了一番後,路劍離身上的責任,未必是隻對滄劍山的諸位同門師弟師妹,也未必是對整個滄劍山,不如說是對整個正道,是對善之一道的堅持。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利用這點。
“這些孩子大多都是魔修和魔修所生,也有魔修使了手段強迫他人生下的,還有從附近撿來的孤兒,絕大多數也早就已經沒了父母。”
鬱堯靠在樹乾上,也不看路劍離的表情,反而略微諷刺地笑了一聲。“他們也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出身,不是嗎?”
一邊有些孩子聽到鬱堯的話後,興致也不那麼高漲了,反而還有些忐忑不安。
鬱堯垂著頭看向自己身旁幾個孩子。“你們想走正道還是當魔修?”
“當魔修!”
“為什麼?”
“因為我爹我娘都是魔修,所以我也應該當魔修。”小孩老老實實回答。
鬱堯繼續問:“如果碰到正道要怎麼辦?”
“要把他們全部殺光!”
“一定要殺光正道!”
小孩們臉上亮晶晶的,聲音還很興奮,跟喊口號似的,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麼,反而還像是在期待鬱堯會給他們獎勵。
鬱堯正準備開口,就感覺到一個黑影衝了上來,揪住了他的衣領,質問道:“你到底都教了他們些什麼?”
他一臉無辜:“這不是我教的啊。”
路劍離突然感覺自己背部一痛,看到有個小孩手上拿著一根樹枝,抽了他一下,力道輕得跟撓癢癢一樣,可望著他們眼裡稚嫩卻堅定的神色,路劍離心裡卻有些複雜。
“你快......你快把魔尊大人放開!”
“不許對主上不敬!”
鬱堯又看向那些孩子,問道:“你們為什麼那麼想殺光正道?”
“因為他們都不是好人。”一個高高瘦瘦的孩子說道。
“因為大家都說他們不是好人,他們就不是好人。”
見路劍離還揪著自己的領子不放,鬱堯輕輕挑了挑眉,哼笑道:“如何,可看清了?”
路劍離冷哼一聲,用力將他的領子甩開。“我看清什麼了?”
“魔修中確實有不少殺人如麻之輩,每個魔修的功力恐怕都少不了沾上彆人的血,可碧燼山存在了三百年,而在碧燼山之前,還有幾大魔修勢力,說不定你如今看到的一些魔修,幾百年前都是如他們這般模樣。”
鬱堯看了一眼那些眼神中還帶著點懵懂的孩子,他們當中有的人聽懂了,有的人沒聽懂,但是他們無一例外身上還沒沾過血。
可毫無疑問,若放在原本碧燼山的環境之下,他們當中不少都會成為殺人無數的魔頭。有的事隻要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殺人隻會讓自己越來越麻木,道德感越來越低,然後殺更多的人。
畢竟剝奪彆人生命這種事,做得多了也是會讓人獲得一邊作嘔又一邊瘋狂的快感的。
至於沒成為魔頭的,自然都死了。
鬱堯見路劍離遲遲沒開口,不由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卻剛好看到了路劍離直視著他的那雙眼睛。
“那你呢?”
鬱堯愣了一下,顯然沒反應過來路劍離為什麼這麼問。
路劍離又重複了一句,眼神像是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