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啊,你爸爸的事——”
“我不是為了他來的。”
他的話被江環打斷,王嶼山一愣。
提起父親,江環心裡有些澀然,把聲音放輕,說道:“王局,我當警察,不是為了追查我爸爸的死因的。
“我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雖然不知道當年的情況,但我也知道這件事情一定牽扯了很多人和勢力,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出結果。能查,我就努力查,查不了,我就像我爸一樣,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還受害人清白。
“我當警察,就是為了像我爸一樣回報社會的!”
小青年一字一句說得很認真、很堅定。
王局怔了一會兒,隨後便笑了,笑得很爽朗——“行,那以後進隊裡,好好乾。”
說著,站起身來,拍了拍江環的肩膀,向他敬禮。
久經沙場的老刑警敬禮時的氣場跟年輕刑警是不一樣的。舉手投足間,仿佛一座莊嚴肅穆的雕像,久經風霜卻依然堅定地屹立在那裡,令人心底一顫。
“江環同誌,樓下就是你要去的一支隊,隊長解淵副隊回連書,以後他們就是你的頂頭上司,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他倆,還有你的隊友們。最後,我代表青江分局全體公安人員,真誠地歡迎你加入我們青江公安分局,以後局裡就是你的家。”
例行公事的那麼幾句話,卻有人聽得無比認真。
小青年雙眼明亮,大聲應道:“是!”
—
解淵一下樓就被人圍上了。
“解隊,聽說了嗎?咱們隊又來新人啦,要說咱們隊運氣可是真好,新來的看照片也是一小帥哥。”
解淵繞過人群,屈起手指敲了兩下桌子,“給實習生相親的事你們私底下討論去,咱們隊來新案子了。具體案情不知道,但王局說跟去年的拋屍案有關係。”
“拋屍案?”
回連書皺眉,“說到拋屍案我想起來,李靜蓮的丈夫好像還沒找到吧。”
那個案子最早報案人報的是失蹤,死者的妹妹李靜秀發現自己的姐姐李靜蓮失蹤了,找到的派出所。
派出所那邊派人找了半個月,最後在河邊找到一具屍體,確認為他殺後,案子就轉給刑偵一支隊了。
解淵帶著人在村裡摸查走訪一禮拜,最後鎖定嫌疑人何貴。
何貴,村裡光棍,貪圖李靜蓮美色,勾搭不成,李靜蓮誓死不從,倆人鬨開了,何貴失手拿磚頭拍死了她。
事後怕被人發現,趁夜黑風高把屍體埋在了河邊。
何貴從小沒上過學,沒什麼文化。篤定了村裡沒監控,沒證據就算有人懷疑他也沒用,就也沒跑,在家裡窩了半個月,以為等風頭過去了就沒事了。
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刑偵一支隊的一封屍檢報告和DNA、指紋的各項對比還有鄰居的口供把他送上了死刑場。
人證、物證俱在,還沒有疑點,這種案子上麵批複用不了多久,不到一個月何貴死屍落地。
唯一讓支隊眾人想不明白的是:從立案到結案,自始至終,死者李靜蓮的丈夫張蓬都沒有出現,李家姐妹父母早亡,連喪事都是妹妹一個人給辦的。問他去哪了就說是去外地打工,可是具體去哪打的工,李靜秀也不知道。
—
就在眾人沉思之時,一聲“報告”打斷了緘默的氣氛。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顆腦袋從玻璃門的縫中鑽了進來,製服帽子已經摘下來了,小心疊在懷中一遝文件上,麵容白淨又精神,像初春新長出的白楊。
其他人都有點兒愣神,解淵最先反應過來,他直起身,淡聲道:“江環是吧?”
江環點點頭,推開門走進來,複又把敬禮、報告那一套來了一遍。
回連書性格溫和點兒,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歡迎新同誌,以後就是同事了,用不著那麼拘謹。”
說著,帶他和隊員相互認識了一下。
說是實習生,其實公安係統裡的實習生是真沒什麼地位。
所謂的實習,其實就是端茶倒水,跟在前輩身後幫忙乾點體力活兒,還要接受領導時不時的核查。
優秀如趙雪,也是端茶倒水了整整半年的時間,才拜了周建忠為師,在經驗豐富的老警的提攜下,開始跟進了幾個案子,有了功績才給轉的正。
江環已經給自己計劃好了,進了隊先把本分的事乾好,之後再留心觀察一下隊裡有沒有適合自己的師父,跟著師父學成了“手藝”,再把心思都投入到光明的事業中來。
“行了。”
解淵打斷了眾人熱火朝天的聊天,“明天案子就轉過來了,今天早點回去休息,養足了精神明天開始乾活。”
“好嘞~”
“小環兒明天見!”李關年挎上包就跑。
江環笑著朝李關年揮了揮手,隨即走出了辦公室。
解淵和回連書是最後走的。
就在關燈的最後一秒,解淵看了看自己的副隊。
回連書回看過來。
不愧是四年同窗六年搭檔的哥們兒,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這個江環,各項考核雖然都是良好水平,但在警校的成績絕對算不上頂尖,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畢業連派出所都不去,直接進刑偵支隊的水平。
目前能這樣做的人,有三類:高乾子弟、英烈之後、或是家裡有達官顯貴,靠塞錢走關係進來的。
再看他撞到自己時那手忙腳亂的狀態,回想王局對他的態度,解淵心裡歎了口氣。
回連書拿胳膊肘懟懟他,輕聲說:“彆亂想,老解(xie)。真要有那身份人也不來咱這前線。我看那小朋友挺不錯的,先讓他跟跟看,不行的話再找個由頭給他換到彆的地兒。”
解淵視線一直跟隨到江環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的地方,這才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