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淺忽然道:“公主日後能否喚我淺淺?”
靈姝想了想:“那你先叫我靈姝。”
二人正說話間,卻見往日清淨的書閣前擠滿了人,世家小姐們都踮著腳,往閣中望。
“有熱鬨看?”
靈姝頓時來了精神,拉著蘇淺淺就往前湊:“我們也去看!”
是國子監起火了發布了休假十日的公告,還是國子監地塌了發布了休假十日的公告?
靈姝擠著人,投去期盼的目光,卻在憧憧人群中瞧見了陸子越。
原來是陸子越來了。
靈姝失望地收回目光,對還在往前擠世家的小姐們感到不解,問蘇淺淺:“不過是陸大人來了,她們這麼激動做什麼?”
蘇淺淺卻也很驚訝:“公主竟不知?表哥很受歡迎的。”
誠然,陸子越是冷淡了些,是不解風情了些,但架不住他有一張欺霜賽雪的臉和一人之下的權勢。
京中待嫁的小姐們,許多都對陸子越有意。送來陸府的拜貼,也都是絡繹不絕的。
隻是陸子越從不給人半分眼神罷了。
“……是嗎?”
靈姝確實是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情,說起來那位崔小姐也很是愛慕陸子越。
她再次投去目光。
眾人簇擁中,陸子越一襲雲青色大氅,墨發半挽,玉簪斜插,為清冷的眉峰平填了幾分書卷氣。
他就那麼靜默地坐在喧囂裡,像一輪清遠的月亮。
確實很好看,不怪她們喜歡。
靈姝心裡默默地想,卻見陸子越倏然抬眸,悠遠的目光越過喧嚷人群,與她相交。
陸子越淡淡地笑了。
她的心忽然漏了一拍,話說……陸子越又來的國子監做什麼?
總覺得是皇兄派來針對她的。
當在書堂中看見陸子越時,靈姝徹底認定了心中的猜測。隻見董夫子笑吟吟地朝眾學生們介紹道:“這是陸大人,奉聖上之命,偶來國子監授課,陸大人曾是我朝狀元,學識淵博,你們可要好好聽講。”
董夫子平時板正,待人總是不冷不熱的,但對陸子越似乎很是青睞。
學堂中,女學生們低聲歡呼。
靈姝擰緊了眉,滿臉惆悵。
她覺得,她要倒黴了。
於是在這一節課上,靈姝靜氣凝神,處處都十分規矩,不僅認真做注解,還時時與陸子越對視,一雙明眸宛若求知若渴般,力求陸子越挑不出她的錯來。
當然,這其中也有陸子越好看的緣故。
然而下學時,陸子越還是將她留了下來,“長公主隨我來律閣一趟。”
律閣,那是學生們犯了錯時,夫子專門懲戒教導學生的地方,裡麵的經書和戒尺數不勝數。
“憑什麼?”
靈姝心中不忿,提裙追上了陸子越,仰首道:“陸大人,我不曾犯錯,你有何緣由留我?”
陸子越微微側身,垂眸,意味不明:“公主課上一直看臣,是或不是?”
靈姝大膽承認:“是又如何?”
陸子越挑了挑眉,緩緩道:“公主看臣,使臣分心,是為擾亂紀律也。”
“……”
靈姝一時哽住,低聲幽幽:“真是卑鄙,為了對付我,竟連這種謊話也說得出來。”
她不過看他幾眼,他便能分心了?
這麼坐不住,那他這些年的官豈不是白當了!
陸子越將這低語收入耳中,輕笑一聲,雲淡風輕般:“臣確實說過謊,但方才卻未必。”
“……”
什麼意思?
靈姝心中莫名悸動一下,扭過臉:“哼,我看陸大人,卻不能怪我,還得怪陸大人生得太豐神朗逸,此事說到底,是陸大人之過。”
“……”
陸子越聞言亦頓了頓,隨即咳了一聲,勾唇道:“既公主覺得臣好看,便來律閣看個儘興罷。”
說罷,拂袖做了個請的姿勢。
怎麼還是說不過他?
靈姝抿唇,滿臉掙紮,餘光瞧見蘇淺淺在不遠處踟躕,連忙向她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蘇淺淺是陸子越的表妹,肯定也像他一樣能說會道吧?
然而蘇淺淺才猶豫著動了動,被陸子越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後,便收回了踏出去的腳步,給靈姝行了個自求多福的禮,匆匆離開了。
靈姝:“……”
看來沒人救得了她了。
靈姝索性心一橫,順著陸子越所指,闊步走向了律閣,大有慷慨就義的悲壯。
陸子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