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我不掐死你……(2 / 2)

崔閭擺擺手,也抱拳道,“還未感謝李老在我病重期間送的參子,如今我大好,本是想擺幾日流水席感謝一下親友們的關心,哪知道家中子女接連出事,個個的不讓人省心,這麼一番料理,沒想竟叫我們在這種情況見麵,真是……唉!”

李奎沉默,扶著膝頭望向崔秀蓉,嗓音暗啞,“孫媳婦兒,你給祖父說說,他這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從前在家裡,沒見……沒見他……”難以啟齒的話,叫個老人生生漲紅了臉。

崔秀蓉倒是挺鎮定,上前曲膝一禮後道,“半年前發現的。”

說完垂眼再不肯多說,李奎咬牙切齒的扭頭瞪著廊下跪著的長孫,那是他舉全家之力供養出來的,還指著他考學作官為家門提升做貢獻呢!

崔閭怕李奎氣出個好歹,忙讓了茶叫他緩緩,換他接下後頭的話,“縣學的風氣一直在跟著府學那邊跑,好的壞的囫圇個的學,他們剛搬上來的時候,我就跟我家姑娘說了,讓文康進我族學裡進修,可他嫌跟兒子一個學裡丟麵,死活不願意,我這才舍了老臉,上衙裡跟縣爺請了一張薦書……”

李奎臉上愧色更重,頭更低了幾分,隻有李家公婆在那昂著頭,一副能進縣學是他們兒子有能耐本事大的原因。

崔閭眼風都不帶掃他們一眼的,繼續道,“李老應該清楚,縣學那幫人眼高於頂,想融入他們圈子裡,要麼家門盛,要麼得有錢,我啊,也是一副操心的命,盼著自家姑娘也有一日能做上誥命夫人,於是暗地裡就另撥了一筆錢給文康,想著不至於在那幫人的文會圈子裡被小瞧了,好能讓他多交些誌同道合的同窗,日後若同進官場,這也是一層關係嘛!”

李奎坐在椅子上的腰都彎了,衝著崔閭連連抱拳,口中連連道,“這個孫媳婦兒回家時同我說了,我心裡是真的特彆感激親家公的支持和栽培,也時常在康兒麵前念叨,讓他萬不能忘了您對他的幫扶,您對我們家的恩啊,我都記著,都記著呢!”

崔閭搖頭,傾身將李奎的身體扶正,言辭誠懇,“李老,當初我與你做親家,看中的就是您的為人,丈義明事理,持心正持家嚴,我想著我家姑娘能給您當孫兒媳婦,但凡能學到一星半點,也足夠她受用半生,教導兒女了,我是真心誠意的想要跟您做親家,也是真的拿文康當親兒子待,您是知道我的,自己兒子都未必能這樣支持他科考,但我真願意傾力去支持文康。”

角落裡傳來傲氣的嘟囔聲,“還不是看我們文康有才學,能為自己臉上添光添彩啊?自己兒子沒有讀書天份,支持女婿怎麼了?你自己不也說了麼,想讓女兒當誥命夫人,不出錢供養著就想白得一個做官的女婿?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哼!”

她以為自己嘟囔聲很小,可廳內眾人本就情緒低迷說話聲小,她這麼嘀嘀咕咕的,真是一個字不落的進了眾人耳,李奎臉色又紅又黑,急的順手就將茶盞砸了出去。

砰一聲響,就聽李婆子驚聲跳腳的站了起來,驚惶的望向茶盞飛過來的方向,剛想目露凶光,一見公爹竟然惡狠狠的盯著自己,一身氣勢立馬就低了,交手縮肩唯唯諾諾的道,“爹啊,你砸我乾甚呢!嚇死人了。”

李奎氣的粗氣直喘,手指著她吼,“滾出去跪你兒子邊上去,膽敢頂嘴一次,回去我就讓老大休了你,滾出去。”

崔閭也站了起來,臉色也是沉的可怕,衝著李奎道,“李老,看來咱們這親家緣分是儘了,你這長孫的做官福氣,我崔家是沾不上了,也是我家姑娘福薄,做不得這誥命了,李老,咱們也是許多年的交情,孩子們的事情就孩子們辦,咱們可不要成了仇,以後還是可以來往的,怎麼說咱們兩家之間還有兩個孩子,真鬨難看了,可讓孩子們怎麼辦?是不是這個理啊李老?”

李奎看著崔閭,又望了望崔秀蓉,最後厚著臉問道,“我讓文康再不和那人見麵,孫媳婦,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可行?就是看著孩子們的情麵,也……也請給他一次機會吧?”

崔秀蓉眼眶泛紅,看著李奎緩緩跪下,伏低磕了一個頭,“祖父,我給了,在沒讓家裡人知道之前,我給了,可您問問他,他是怎麼回答我的?祖父,那人都住來家裡了,我真的,真的忍不了。”

門外跪著的李文康一直沒吭聲,此時方抬了頭望進來,衝著裡麵眾人道,“京畿裡貴人都行此道,偏你們當個大事一般討論,這到底有什麼值得不好接受的?秀蓉,我沒料你竟如此短見,你明明也是讀書識字的,怎麼就不理解我呢?我就算現在沒有契兄,以後做了官去了京畿,也會有的,我又不是沒跟你做夫妻,我們都有一兒一女了,你還要怎樣?”

崔秀蓉臉龐漲的通紅,嘴巴來來回回張了好幾次,聲音才衝破喉嚨,叫道,“我一個女子都知道雌伏人下是為卑,你一個丈夫怎麼能……怎麼可以……你叫你兒子作何想?叫我跟女兒作何想?你根本不知道,每次我在家裡遇到那人的時候,那種羞憤欲死的心情,李文康,做學問就做學問,做床上去就是不知廉恥有辱斯文,彆管是哪邊的雅事,它就是件惡心人的事,嘔!”

說完似再也忍受不住,捂著嘴就跑進了後宅,整個人的背影裡都透著被糞沾染後的肮臟感。

李文康一臉震驚加不被人理解的傷心,眼神轉向他祖父,喃喃道,“她……她居然惡心我?”

李奎頹敗的塌了腰肩,聲音虛弱道,“親家公,我同意了!”

等商量好了去拉嫁妝的日子,送走了李家人後,崔誠小步的顛了進來,跟在崔閭後頭擠眼睛,“老爺妙算,李老果然打算把李家公婆鎖家裡的,還好我們先派的人將消息透給那兩公婆,叫他們有了準備可以撬鎖出門,嘿嘿,李老再怎麼氣恨,人都已經跟上來了,就隻能帶著。”

崔閭點點頭歎息,“咱們之間的交情啊,也算是到頭了,好在沒有當場撕破臉,也是給彼此留一份情麵吧!”

讓他的孩子把事情攪到談不下去,總好過他這邊苦口婆心還落不著好,畢竟起和離心思的是他及他閨女。

老頭是個好的,奈何被一家子兒孫拖累,可惜了。

崔閭不能埋下甩蠢貨倒黴蛋的嫌疑,免得將來李文康真惹上事後,讓李老想起他們甩包袱的樣子,倒不如讓他主觀上感覺,就是他兒子兒媳和孫子的鍋。

如此,甚好!

崔家兩姐妹正式搬回了未出嫁前的院子,而整個崔家燈火通明,所有兒孫彙聚一堂,聽著最上首高座上的老爺子宣布,“元逸,自今日起,家裡的事你就彆管了,去將書拿起來,今秋的小考還有兩個月,爹希望你明年能有資格參加鄉試。”

所有人都驚了,崔元逸一下子站了起來,呆呆的看著他爹。

什麼意思?

他是要繼承家業的宗子,他爹卻讓他去考學,祖訓不遵了?

崔閭卻又轉臉對崔季康道,“爹打聽過了,最好的能工巧匠目前都在北境那邊,季康,你若願意,爹就送你去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