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我不掐死你……(1 / 2)

崔閭對外宣稱病徹底痊愈後的第一次家庭會議,就在兩個女兒和離歸家後的頭一天。

與王家那邊的和離手續,崔閭交給了長子去辦,壓根就沒給王家公婆要單獨見麵的機會,理由也是現成的,女婿如半子,他都擱那快死了,結果女婿卻忙著納妾生兒子,他女兒年輕單純不懂規矩,老的活了這麼些年難道也不懂?

所以,是你們不敬我在先,那我也沒必要敬你們,這半子不要了,你們另娶或直接將妾扶正都隨便,若敢糾纏,他就讓他們真切的感受一下縣首富的霸道。

王迎金開始不同意,跪在崔家大宅正門外,他後頭半米處是那個有了孕的妾,也許是她肚裡的孩子命大,一碗藥下去隻疼了半宿,胎卻沒落下來,除了損失點精血,人顯得更蒼白贏弱外,並無其他不妥。

崔幼菱抱著女兒,由姐姐崔秀蓉陪著出來見了一麵,夫妻倆半晌無語,王迎金此時才發現,相貌好又有家世背景的妻子多麼難得,往常心裡對嶽家不重視妻子的輕視鄙薄,在這一刻猶如巴掌一般抽在他臉上,他這才清醒的認知到一個事實,哪怕他妻子再在娘家爹麵前多沒存在感,可血緣決定了她在娘家這邊擁有永久受保護權。

他舔著被風乾後的唇,眼神落在怯怯望著他的女兒身上,挺直身體伸手輕喚,“然兒,過來爹爹這邊。”

王芷然摟著親娘的脖子,一扭頭就將臉埋進了母親的肩窩裡,是個拒絕認生的姿態,可見在家裡,王迎金並不常對她做過這麼親近的動作。

崔幼菱咬唇開了口,“相公,我爹很喜歡然兒,說很歡迎我歸家,相公,你娘太難伺候了,我都沒那麼伺候過我娘,可她還是對我不滿意……”

說著望了眼他身後的妾,“……你其實可以不用騙我的,你知道我沒多少心眼,她……是你娘奶過的那個少爺的妹妹吧?”

王迎金瞬間瞪大了眼,連後麵那個女人都直了身子白了臉望向她,崔幼菱憐憫的看著她,“我本來還想鬨一鬨生一點氣的,可是從不小心聽到你跟你的丫鬟說話時,我就不討厭你了,畢竟,你家若是不倒……就憑你的出身,萬不可能落到給人做妾的地步,還是偷偷抬進來的,所以我、我其實挺可憐你的。”

崔秀蓉站在旁邊眉頭夾的死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掐著她的胳膊低聲道,“說這些乾什麼?趕緊的跟他劃清界線。”

這麼拖拖拉拉的,倒像是還要給人希望似的,萬一要辜負了爹爹和大哥的努力,看她掐不死她。

崔幼菱卻固執的非要把話說明白,“你跟娘心裡其實都很看重她,覺得她生來就嬌貴,落你們家就跟白得了便宜一般,更希望她肚裡的孩子,能有她父兄一半的本事,那樣你們家就也有興旺的血脈了,貴族血脈,萬一哪天就平反了呢?是不是啊相公?”

王迎金抬臉望著妻子,恍然從新婚燕爾起的,那個整天話多且密到家裡到處熱鬨的姑娘,到漸漸成了話不多,有什麼事都往心裡憋的婦人,兩年而已。

他知道求不回她了,有些話一旦說白了,也就沒有以後了,他竟不知道看著很單純的人,原來心竟如明鏡般通透。

崔幼菱將女兒放下地,輕輕的推了她一把,“去給你爹爹嗑個頭,告訴他,你以後就在外祖家生活了,萬一你爹爹以後想你了,可以來接你去家裡坐坐。”

王芷然聽不懂她娘長長的一段話,懵懂的聽話跪了下來,崔幼菱眼眶泛紅,嘴角卻帶了笑,“我從前一直覺得爹爹待我不親,或者說我覺得爹爹待我們所有兒女都不親,哦,除了大哥,所以他叫我嫁你的時候,我明明不願意,可還是點頭了,因為我覺得那樣會討他歡心,可是昨夜裡他告訴我,說承認他替我看錯了人,叫我再信他一次,相公,我在你家兩年,開始那半年其實挺高興的,我能感覺你喜歡我,就像我會對新得的綢子胭脂那樣喜歡,可漸漸的,我就感覺你淡了,特彆是在我跟你娘之間,你總嫌我不夠誠心,直到你娘提出幫我代管嫁妝時,我才體味出來你要我孝順心誠的意思……”

說著嘴角漾出一抹笑,扭頭調皮的望了望親姐姐,“要不是我找姐姐拿主意,聽了姐姐說的道理,我恐怕真會把嫁妝交給你娘保管,所以,我爹病重期間,你娘幫你抬妾,是不是就是你們母子準備拿捏我的方式?相公,你看,我雖沒有心眼,可我瞧的明白,我娘早就教過我,人可以沒有心眼,但不可以瞧不明白事情,沒有心眼是會踩坑或吃虧,但如果瞧不明白事理,就容易被人當搶使,或者被賣了還要幫著數錢,所以,相公,然兒住在崔家會被教導的很好的,你以後好好做生意,好好培養另外的孩子,我們就此彆過,保重!”

如釋重負一般,崔幼菱重新將女兒抱進懷裡,那眉頭埋了至少一年的陰霾,這一刻儘數散儘,仿佛兩年前那個活潑的女孩子又回來了,除了一身婦人裝扮,眉宇之間又重現了做姑娘時的輕鬆。

這就是有娘家依靠的樣子麼?

王迎金身後跪著的女人,怔愣的看著她,手撫上差點被打掉的孩子,突然就流下了眼淚。

她啊,是沒有娘家的人!

崔幼菱很快便拿到了和離書,所有嫁妝也被儘數拉回了娘家。

但她姐姐崔秀蓉這邊卻不太順利,得等她丈夫的祖父親自來縣裡談。

崔閭在消息傳回李家村的第二天,等來了李文康的祖父李奎,一雙腿上還沾著泥的農戶把式人,手上拎著垂頭喪氣的李文康,以及身後眼裡冒火恨不能打人的李家公婆。

李家目前是由李祖父當家,李祖父是滙渠縣李子村的裡正,家裡蓋有三進的院子,良田也有小二百畝,雇有佃農幫著勞作,但李祖父很喜歡親自務農,所以聽到消息急著趕來,還帶著一腳泥也就不奇怪了。

崔閭讓人打水,又給他讓了坐,而李奎則將李文康喝斥的跪在前廳門外後,方衝著崔閭拱手作揖,“哎呀呀,親家公,真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崔秀蓉這時捧了茶盤出來,親自將沏好的茶捧給李祖父,“祖父,您先喝口茶。”

李家所有人加起來,也就隻有李祖父能得崔秀蓉的真心敬重,而她那對公婆,果然,見她出來後,立馬就安耐不住跳了出來,“你個賤……快把我孫子交出來,那是我李家的種。”

崔閭在他們開口時,眼風就掃了過去,冷漠淡然卻凜冽帶著寒刃,生生讓李婆子收了口,李祖父臉更黑了幾分,眉頭鎖緊,斥道,“要麼滾出去站著,要麼就閉嘴坐下,再敢多出一言,回去家法伺候。”

就這對公婆而言,崔閭是斷斷看不上的,可李奎不同,可以這麼說,李家能有現今這番光景,就全靠了李奎這個掌舵人,有清醒的認知,懂利害取舍,還有一點點的眼光獨到,尤其在發現長孫有讀書天份時,是果斷賣田供養的。

所以,崔閭與李家結親的話事人,一直就是李奎,根本沒李家那對公婆什麼事,而李家那對公婆在崔閭麵前,跟生生矮了一輩似的,明明是同輩人,境界不可同語。

李奎衝著崔閭拱手,老臉羞紅,“家門不幸,叫親家公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