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送佛送到西……(2 / 2)

崔閭點頭,細細打量他,崔弦是他這一輩裡最好讀書的,但可能書讀太多了,人就顯得不那麼伶俐,又是從小被其母親教導著,要聽族裡長輩的話,弄的崔弦一副老好人心態,誰找他幫忙都不辭,月奉有七八都會被人借走,搞得自己家中常常短衣少食,崔閭點過他幾次,奈何心性難改,後來倒也懶得管他了,直至他因私被革,他才又著手調查他的過往。

這一調查,就查出了叫他非常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實,人心叵測,在功利麵前,什麼感情都是假的,什麼真誠都可以撲滅,所有的巧言令色為的不過就是黃白物,人性在權利麵前不值一提。

他後來的性格成型,就拜這一次調查事件。

崔弦不單單是被崔延彬拖累的,其中亦有一意想不到的人出手,若非他挖的足夠深,恐怕也難以相信那樣的事實。

崔閭對自家孫子道,“好好招待你元溪叔,等宴開了彆忘了給祖父送一份吃食,嗬嗬,去吧!”

崔氏放在衙門裡的族人,都是經過挑選的可靠老實性子,崔弦就是這麼通過考核,被放進衙裡做事的,也不支持他當多有權的職位,隻當個筆吏,做個眼睛,曉個朝廷邸報什麼的,按理是最不被注意的一種人。

可有人卻是注意到了,崔閭沉著腳步進門,卻在進門的那一刻轉頭往縣衙方向望了望。

他隨口在張廉榷的耳邊提起一句,說要讓崔弦往上挪一挪,從筆吏往主薄位上升一升。

他說的隨意,張廉榷卻聽的很不隨意,他那時已經在隔壁主薄位上坐了許久,知道在自己的那個縣衙裡再不可能往上升,於是,他開始想彆的招,聽著崔閭不經意的一句話,便將目光盯在了滙渠縣上。

崔閭隻當他眼光高,不可能會瞧上他們這個貧縣位置,便從來也不曾將他與滙渠縣聯係在一起。

直到他調查出崔延彬威逼崔弦,幫他徇私做事的主意是從哪來的,才知道張廉榷的手早順著他摸到了他族裡的一些人身上。

張廉榷的目的很簡單,用包庇前朝餘孽的罪,拖整個滙渠縣衙下水,在那個嚴抓五大姓罪黨期間,誰沾了這個罪名,不死也要脫層皮。

他讓崔閭出了一筆錢,將崔弦的斬監侯改為革職永不錄用,然後,他拿著這筆錢去了州府,隔年他就取代了原滙渠縣的縣令,成功從隔壁縣的縣主薄跳槽了過來。

崔閭從此對他起了堤防之心,而他也知道這事辦的不地道,沒有像往常與崔閭鬨了嫌隙後的賠罪流程,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的,仍與崔閭稱兄道弟,仍與崔閭吃茶聊天,仍像從前一樣的跟崔閭交往。

但感情終究是不一樣了,連之前兩人暗地裡言語間,要親上加親的事,也不再提及,各自的兒女各自婚嫁,親眷再無走動。

崔閭從此心硬如鐵,不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而他後來的兒女親家,專結的是為克製張廉榷在滙渠縣的權利施為。

他長媳吳氏家資是平平,可她舅家有一子,結的是州府典吏家姑娘,那姑娘的兄弟,就在滙渠縣任縣丞。

他次媳孫氏家雖隻是州府普通的富戶,可誰叫她的姐姐有能耐成了州府同知的繼妻呢?於是,他與滙渠縣教諭也能拐著彎的攀個親。

他阻攔不了旁人一心往上爬的心思,卻可以憑一己之力讓一塊地上政績平平。

給人做嫁衣裳一次就夠了,他不會蠢到再白送一次。

他要在滙渠縣大搞投資之前,先把張廉榷送走,這就是他今日給他送滿一匣子錢的真正目地。

要為兒子找保人,他有的是旁人,乾什麼非要找他?不就是覷著他有了錢後,會四處活動的心理麼?

張廉榷未有一日不想著高升離開這個赤貧縣,所以,他是去送佛的。

送佛送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