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朧朧煙雨,岸邊染柳總比北方翠的早,柳枝繁茂搖曳著,身姿於風翩翩,綿綿細雨撒下。
蘇潮生手持一柄白傘,另一隻手抓住背著茶筐的紅繩,踏上石橋,身襲月白,衣領腰間繡著雲紋,袖上綴著四方花紋,散發,很是樸素。
河岸都是由石頭搭成的,石橋也有些年代,台階灰暗且斑駁,裂痕交縱,苔蘚也長了心眼子,在暗痕處蔓延。在河岸邊每隔幾七八步便有排檔助人歇息。
石橋對岸的右側就是蘇潮生的茶館,也是此地茶水最好最便宜的茶館。
茶館不大不小,是個徽派建築,設在此處與眾不同,令人矚目。
踏進茶樓門的一刻,蘇潮生將傘依在門口,放下茶筐,接過方欲行遞過來的杯。眸中含笑,微微點頭表示道謝。
“潮生,我想歇息一天。”
方欲行年紀不大也才十七歲,幾乎與蘇潮生相仿,隻不過小了三歲。
他發絲全部利落挽起,嘿嘿一笑,麵色盈盈。腰被玄色腰帶束著,顯而易見的細,他來來去去行雲流水,好不容易才消停,身下的衣擺劃了一個弧線。
蘇潮生揚起,反問說:“茶館就你我兩人,你說你走了我怎麼辦?”
似是受到江南感染,同四月春光,他的聲線溫柔。
少年急了:“不是還有李伯嘛,我就離開來半天,就半天!”少年原本伸出一隻手,說出的話不對口又放下。
少年所言中的李伯,蘇潮生也不知道來自何處,他是被李伯看著長大的。
有時詢問也無濟於事。
李伯隻會笑眯眯地道:“天上掉的,正巧被你父親拾著。”
蘇潮生自那後也沒問過一句。
“不可。”蘇潮生不容其他,雖斬釘截鐵但語氣不嚴,全然沒有任何攻擊力。
他曉得方欲行的心,江南茶館無聊至極,方欲行少年正當,總閒不下心,無非就是出去尋個樂子。
蘇潮生上下看了看他,又道。
“小心思切莫要放在你臉上,顯而易見。”
……
方欲行十一二歲被自家親爹賣給了富人家,心有不甘,在逃離壯漢追趕的路上,進了深林。
蘇潮生經過在河岸,遇見他是被蛇咬了在胳膊上,難受至極,麵部發紫,是有昏厥的跡象,怕是毒素早已深入。
蘇潮生手足無措,他不懂醫,依稀記得自己聽說過中了蛇毒定要毒素吸出,以防出了人命。
本以為自己聽了個無趣,誰曾料想有了用處。
毒素被吸出後,蘇潮生將方欲行抱回山下,尋了個醫館,悉心照料,硬生生熬了幾天,疲憊的促使蘇潮生終究熬不住了,趴在床沿就睡了,再次醒來方欲行已經醒了。
他在發神。
蘇潮生問他名他不說話,以為是被毒啞了嗓子,過了段時日,那人被野貓嚇著了才喊了句。
頓悟,會說話。
再次問他名,他說他不知道,蘇潮生也起了個,寓意無他——深林河岸,方欲行見一中毒小兒。
方欲行:……
蘇潮生見方欲行還那麼小就此將方欲行留下,順便照顧自己的小茶館。似是放下了戒心,性情顯露,是少年心氣。
……
又提起剛放下籃子,往內走。
方欲行又氣又急,衝著蘇潮生高喊句:“我就要去!”
雨不停,他隻好將茶晾在屋內,回來沒瞧見方欲行,眉頭緊皺,但很快又鬆下來,去就去吧。
茶館裡沒人,蘇潮生就自己趴在木櫃台看賬本,翻了四五頁,賬本上的字體逐漸交纏在一起,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