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修染回到府上已是深夜,月涼如水,更深露重,但他眼底的涼意更濃。
他一踏進院門,等候多時的周聰就迎了上來,看到他包紮的右手和衣袖上的鮮血,驚訝地問:“誰人敢傷你?”
夜修染大步往房間裡走,脊骨挺的筆直,濃密長睫下是兩團化不開的氤氳,眉宇間的陰鬱氣質比以前更濃幾分。
他進了房間,臉部繃的緊,又多時未說話,再開口喉中有些辛澀:“與晚元衣的貼身侍衛動了手。”
周聰知道他是去找晚元衣,走的時候這人還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並且還罕見地給人帶了禮物,可是這一回來,臉色難看,還受了傷。
況且一去還是這麼久。
夜修染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自己那隻被紗布包得像粽子一樣的手,啞然失笑,今天足以用熱臉貼上冷屁股來形容了。
晚元衣還對他說。
以後彆再見麵了。
他一路上因為這一句話煩悶的口乾舌燥。
他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大口,放下水杯對周聰道:“你去跟晚元衣的侍衛打一架,這個人身上戾氣太重,出劍招式陰狠,探探他的實力。”
周聰愣了一下,頷首,關心地問他:“公子還需要請醫師嗎?”
夜修染回道:“不用,已經處理過了。”
周聰應了一聲,稟告道:“公子,隔州那邊出了點亂子,有兩波土匪有揭竿而起的趨勢,他們虛張聲勢拉攏了一些趙國與北國的亂民,揚言要拿下隔州,圈地為王。”
隔州位於晉北、北國與趙國交界處,地域遼闊,常年戰亂不斷,當初晉北與北國為了得到此地掙得不可開交,後來不僅沒有掙到,反而多了很多想要稱王建國的土匪。
這些土匪都是野生長的團夥,征戰起來毫無章法,有種光腳不怕穿鞋的惡劣氣勢,把兩國搞得至今都沒能拿下。
夜修染為了奪下這塊地,私下用了很多年的時間,從地理趨勢,招兵買馬,兵法謀略,等等,每一樣都下了大功夫和金錢,雖然眼下還不能一舉拿下隔州,但是很多反賊和土匪均不敢再出來造次,隻要稍有躍躍欲試著,夜修染都會毫不留情地全部剿滅。
“還與上次那樣必須開戰?”
夜修染蹙眉問周聰,單晚元衣這件事就擾得他心緒不寧,現在隔州又出亂子,他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極致。
“對。”周聰回道,“可能要開打,若是壓製不住,後麵會有更多的人出來蓄謀而上。”
夜修染思忖片刻,問:“依眼下形勢,還能拖多久?”
拖?
周聰顯少從夜修染這裡聽到這個字,並且還是在這種大事上,稍有不慎幾年的辛苦可能就要白費了。
“頂多拖半個月,我已經派人去壓製了,對方人有點多,兩個領頭的都是有頭腦的人,此戰可能需要公子親自出麵。”周聰回道。
夜修染沉默一會,分析著如今形勢,太保大人張勁之可能會在最近辭官回鄉,眼下是爭奪太保之位最為激烈的時候,展家和其他幾個家族已經開始在背地裡出手,手段卑劣到不顧一切地想要置人於死地。
去隔州剿匪,順利的話需要一個多月,棘手的話至少仨月有餘,若他這個時候離開,晚家必然落難。
“多派人過去,能壓多久壓多久。”夜修染道,“實在壓不住的時候我再過去。”
周聰有些不理解地問:“公子,您之前不是說不爭奪太保之位了嗎?難道改變主意了?”
夜修染搖頭,回道:“太保之位太招搖,不在計劃之中。”
周聰更不理解了,問:“既然如此,那為何不儘快趕去隔州?現在處理會輕鬆很多。”
夜修染沒有回答他,隻是無聲地歎了口氣,用指腹按了按眉心,麵上難掩飾疲憊和無奈之色。
周聰沒再多問,退出房間,叫了幾個人,一路向晚府趕去。
他們到了晚府,找人進去把南閔叫了出來,引著他向後山方向走去。
到了後山,幾名黑衣人突然出現,二話不說舉劍就向南閔刺去,下手又快又狠。
南閔反應迅速,抽出長劍與他們打鬥了起來。
南閔曾接受過幾年的殺手訓練,無論是出招速度還是劍法都高人一等,還有他那以一敵百的力度,沒有幾個人能夠抵擋的住,即便是夜修染精心培養出來的周聰,在南閔麵前也很快就敗了下風。
不過,南閔再英勇也比不上周聰的人多,幾個回合之後,周聰就指引大家變換做戰手法,開始一個一個地向南閔進攻。
一開始南閔還應付的過來,可是時間一久體力不支,後麵越戰越吃力,直到支撐不住受了一劍後,周聰才帶著大家停手,還沒等南閔反應過來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南閔捂著傷口回到府中,晚元衣看到他,擔憂地問:“怎麼回事?怎會傷的這麼重?”
她說著,急忙讓管家去請大夫。
南閔尋了凳子坐下,麵色蒼白,氣息還有些紊亂,忍著疼痛,回道:“好像是夜修染的人,那個領頭的我在太師府見過,夜修染刺殺你那日,他也來過。”
晚元衣不可置信:“你是說夜修染要殺你?可是他今天那意思並不打算追責你,怎麼還派人殺你?”
南閔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搖頭,對晚元衣道:“我也不知,小姐日後還是要小心一些,儘量彆再讓他接近你。”
晚元衣心中發涼,又問了一遍:“你可看清楚了,當真是夜修染的人?”
南閔認真地看著她,蹙眉道:“小姐,南閔當真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