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個夜晚。(1 / 2)

那天的開端其實就不太順利。

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教授拖了個堂,直接把她拖進了中關村南大街最恢弘的晚高峰裡。

溫凜交疊著光裸的長腿,和灰蒙蒙的天對望。也許蹙過一下眉,但眉頭剛要聚到一起,忽然想起楊謙南,心裡的那點期待就像把熨鬥,把她的額頭燙平,恨不得要在眉梢眼角熨出一縷春風來。

司機堵著也沒事乾,頻頻從後視鏡裡看他的乘客。

她精心化過妝,一身白色外套,露出修長的天鵝似的頸項。

這窺視不含惡意。

即使羽翼未豐,她依然是那種讓人想要多看上兩眼的姑娘。

楊謙南打來電話,問她到了哪裡。溫凜鬼使神差一樣,捂著手機說:“我這可能還要堵一兩個鐘頭呢,你彆去餐廳了,把晚飯叫去房間裡歇著吧,等我來吃。”

然後放下電話,司機又在看她。

“用不著一兩個鐘頭啦。前麵轉個彎就不塞了,二十分鐘肯定能到。”

這時候被拆穿,其實楊謙南已經聽不到了。但溫凜還是很心虛,扶著前座慚愧地低了低頭,輕聲說:“……我知道的。”

她覺得自己心思足夠齷齪了,竟然有朝一日會借口連連,騙他進酒店房間。

電梯升上四十層。

溫凜拐進走廊,莫名有點緊張。服務員正好推著餐車經過她。她看見推車上擺的房間號碼,明知故問:“是4036點的餐嗎?”

女服務員點頭說是。

餐車上除了幾個用金屬餐盤蓋蓋住的盤子,還有一桶冰塊,鎮著紅酒。

溫凜把包帶挎上肩,說:“我來吧。”

她就這樣推走了餐車,那個女服務員不敢怠工,隔著兩米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溫凜推著車敲門,覺得這個情人節過得像他的生日,推車上像蛋糕,而她是他的生日禮物。

敲了兩下,沒人給她開門。

門是虛掩著的。

溫凜嘴角的笑容凝住,輕輕地推開,向裡看——

其實他們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楊謙南坐在正對玄關的沙發上,已經在淡然自若地喝水。鐘惟剛剛套上罩衫,動作果斷迅速,但還是被她看見了,她胸口春光泄露的那一秒。

鐘惟的身材很好,黑色蕾絲包裹著雪白的肌膚,中間是一道深邃的,鋒利的溝壑。

她搭起外套的時候,還朝門口的她嫵媚地,近乎妖冶地一笑。

仿佛事不關己。

溫凜忘了推餐車。

餐車是那個服務員見勢不妙,默默推進去的。她好像是一塊凝固的布景裡,唯一運動的那個質點,俯身向楊謙南說明每一樣菜品的冷熱,以及聽起來十分諷刺的,“祝您用餐愉快。”

溫凜真希望自己是這個服務員,能在他們麵前短暫地亮個相,然後若無其事地回頭走人。

可惜事與願違,服務員走了,鐘惟也噙著絲看熱鬨的笑,與她擦肩而過。

楊謙南似乎不舍得她再這麼傻站下去,對著一桌子菜說:“堵了這麼久,餓不餓?”

溫凜深吸一口氣,逼自己走進去。

木然地脫外套,木然地放下包。

她看著他身上整齊的穿戴,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褲,心裡想的是,剛才鐘惟應該就坐在那兒。

“她找你有事嗎?”她假裝自然地走向他。

楊謙南把她摟近些,不假思索:“找我幫個忙。”

她搭住他的肩膀,斟酌著說:“……很麻煩嗎?”

楊謙南幾乎笑了一下。

當然麻煩,不麻煩也不至於趕來投懷送抱。

他從前不是沒看上過鐘惟,但她行事作風相當冷峻,他又不是喜歡踢硬鋼板的人,沒多久就沒了下文。所以今天碰巧在餐廳遇上她,上來聊聊打發時間,鐘惟對他這麼熱情,他都有點意想不到。

畢竟圈裡有傳言,說她不喜歡男人。

其實那天他有點冤枉。再怎麼想偷腥,也不至於在她來的路上偷。溫凜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麵上沒有發作,隻是皺著眉說:“那是我來早了。”

楊謙南討好似的,手臂圈住她光裸的膝彎,把她箍到腿前,嬉皮笑臉:“生氣了?”

十度的天,她沒穿打底褲,甚至沒穿絲襪,一雙筆直修長的素腿自短裙下延伸,是純天然的藝術品。

她膝蓋擦到他褲腿的布料,乾燥粗糙。他胳膊蹭過她細長雙腿,柔軟瑩潤。

他們倆的感受,心境,截然不同。

楊謙南這才發現她盛裝打扮過。裙子是某大牌開春發布會秀場的第一件,白色不規則鏤空設計。她的每一分小心思都展露在這條裙子上,初春的天氣敢穿露肉的短裙,隻因為知道他喜歡隔著衣服對她動手動腳。

楊謙南眼睛微微眯起來,在她裸著的腿上捏了把,那聲音近乎是在哄著她:“為了見我特地沒穿?”然後沿著大腿摸上去,聲音低黯引誘,“那上麵有沒有穿?”

他調情的套路總是這一套,下作到坦蕩。但溫凜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期待過這個場麵。可是不知怎麼的,她想調動一個笑,怎麼都調動不起來。身體仿佛不屬於自己了,麵前好像坐著個副導演,她隻要一提起嘴角,就有人勃然大怒地衝她吼NG,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