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述琰的商務車駛離片場,開向公司。
咖啡紙杯還捏在他手裡,被他死死攥著。
太子爺看上去有些激動,沈助理實在好奇,忍不住問:“影帝是怎麼說服您放過蘇芯蕎的?”
許述琰抬了抬手裡的紙杯:“他說我過生日他沒送禮物,用這杯咖啡代替。”
“手磨咖啡。”他強調。
沈助理長年跟隨許述琰,對他的家族關係非常了解,知道許柏漠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兩人關係不好,從不往來。
此刻許述琰的反應,很明顯跟資料有悖。
見助理還是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仿佛在問“就這?”,許述琰很是不滿。
“你不懂,他居然記得我生日是幾月幾號!我可不知道他的生日。隻知道他是天秤座B型血卯時三刻出生……總之,我贏了。”許述琰把紙杯丟給沈助理,“給我收好。”
沈助理小心翼翼地收好杯子,抬頭看見車前鏡上晃蕩著一個不起眼的團扇掛件,似乎有點明白了。
“那,他說得對嗎?”助理問。
許述琰扭頭看向窗外,露出不屑的表情:“隻是一串無聊的數字而已,重要嗎?庸俗。”
車途漫長,許述琰心情平靜下來,複又想到蘇芯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一杯咖啡就讓自己忘了這些?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片場,休息室。
蘇芯蕎上好了妝,背好了台詞,正準備開工。
助理慌忙拿著一疊劇本跑進來:“姐,導演臨時加戲,今天改拍外景,你看看劇本吧。”
臨時改戲必有妖,蘇芯蕎知道,一定是許述琰發了話。
拍兵馬打仗戲的草場上,工作人員正在和泥,撒水。
蘇芯蕎到來的時候,一個淤泥塘已經成形,看上去像一個小型沼澤。
導演坐在傘棚下,耳後彆一支煙,指著泥塘道:“待會一開機,你就跳下去,然後掙紮著遊到對麵,知道了嗎?”
雖然那場鞭刑戲深得導演喜愛,但是太子爺發話要整蘇芯蕎,當然要全力配合。
否則,拍攝過半要換女主,劇組上下都吃不消。
這場戲是他精心設計的:太子妃去戰場找太子,兩人共同應敵,患難與共。
這一場跌落泥潭戲,就是要表現金枝玉葉的太子妃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中,奮力掙紮求生的過程。
“經過了這一關,太子妃才能成長為親自揮鞭怒笞侍衛,讓國外使臣齊齊被威嚇到的萬凰之王。”
導演對自己的設計很是得意,母儀天下的皇後親手執行鞭刑,讓國外使臣更加畏懼,這不就圓回來了嗎?
而讓他更加得意的是,這場戲還能一舉兩得整到蘇芯蕎。
比起身體受苦,女人更在意的是形象,特彆是蘇芯蕎這樣的大美女。
在泥地裡滾一圈,還有什麼形象可言?這下太子爺該高興了吧!
如果初來這個世界,蘇芯蕎絕壁不可能接受,說不定已經哭暈過去了。
但現在,她往泥塘一瞟,覺得比起陪宋老登吃飯,趟個泥塘似乎不算什麼。
許柏漠和寧時也被拉來配合,太子妃落馬,掉入泥潭,太子來不及救,回頭喊了句“婉兒”,與她目光一對,留下一隊士兵護主殺敵,自己轉身繼續迎敵。
當然,士兵都在畫麵外殺敵,沒有人空出手救太子妃。
侍衛甲喊:“太子殿下!”隨後跟上太子。
這兩個幾乎是背景板的角色,沒有什麼難度,因為是臨時加戲且戲少,劇組也沒有動用到真的馬,隻是在機器上拍個上半身,而後蘇芯蕎落泥塘,許柏漠被機器運走。
即便是這樣,影帝還是儘職儘責地溝通確認,而內心已經把這個劇組拉進黑名單了。
“3,2,1,開拍——”
蘇芯蕎身子一歪,毫不拖泥帶水地跌了下去。
與此同時,許柏漠感情充沛地喊了一聲“婉兒——”,留下一個擔心的表情,然後被機器拉離畫麵。
蘇芯蕎還在泥塘裡掙紮,一旁還用上了人工降雨,這是沒有事先商量過的。
許柏漠在遠處平靜地看著這一幕,洗衣機背後靈重重彈了幾下門,像是有了脾氣。
泥水濺落到臉上,雨水從天而降,模糊了蘇芯蕎的視線。
她奮力掙紮,不顧身上的淤泥,嘶吼著站起來,所有人屏息,仿佛看到她背後有一頭熊。
“卡——再來一條——”導演輕飄飄地說。
蘇芯蕎愣了一秒,走到監視器旁,低頭質問:“你說什麼?”
旁人不敢說什麼,都知道她演得很好,是導演故意整她。
且再來一條還要重新整理妝容和頭發,費時又費力。
導演搞了那麼大陣仗,又搞來人工降雨,怎麼可能一條就放過她?
他本想起身說話,但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住,肥胖的身軀更沉了,屁股都抬不起來。
“那個,”他仰起頭說,“說好要匍匐著爬過去的,那樣更顯得不容易,你站起來走過去的,婉兒這個時候還是個柔弱千金呢,怎麼站得起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執行導演在一邊撇撇嘴,不敢說話。
他分明看到鏡頭裡,太子妃掙紮著站起來,情緒和力量一步步遞進,並不是一蹴而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