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我侄子,我是他叔。 ……(2 / 2)

到了養心殿,九霄正和幾個王爺正商量陳洲暴亂的事,見我進門,起身來迎,道:“叔。”

我多少有些尷尬,在座的幾位是真叔,我是個假叔。

九霄拉著我坐下後,手指點著桌上攤開的折子,道:“叔,你看陳洲的事……”

陳洲的事說來也蹊蹺。

陳洲隸屬江南。

江南八郡,近兩年,無澇無災,莊稼收成頗豐,又沒有什麼瘟疫疾病流傳,按理應該民安清平,卻不知哪裡竄出一股流民,聚集成賊寇,占領五龍山,沿山渡水,打家劫舍,劫掠過往商船,擾得百姓苦不堪言。

官府圍剿,幾次剿不下了,陳洲府尹命人連夜送救急的折子到京師,請兵增援。

我一聽有亂事,二話不說,立即跪地,拱手請命道:“陛下,微臣即刻前往陳洲,探明情況。”

天子搖頭道:“不行,叔萬一有個好歹,朕怎麼辦?”

幾個真叔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我訕訕地笑了笑,再次請命,九霄執意不肯,最後讓允王去,誰知允王半路病倒,被抬了回來,我又主動請纓,九霄點了頭。

臨行時,九霄又命丞相裴然與我同行,叮囑我不可逞強,若遇不測,即刻回轉京師。

天了恩厚,一路送至京城近郊的玉華亭,握著我的手道:“叔,無論查不查得明,最晚九月便回,朕與叔登高望遠,祭奠先祖。”

說著接過小福子遞過來的披風,為我係上。

他在前麵打領之時,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長得比我還高。

記得太宗走的那年,他才八歲,不到我胸前的位置。

那一夜,大雨滂沱,電閃雷鳴,正值梅雨時節。

幾個三公世族大臣請求垂危的太宗下旨令皇後一起殉葬,怕將來母強子弱,母欺子,垂簾竄政,外戚禍亂朝綱,留下隱患,太宗亦有此顧慮,因此提筆寫下詔書,要大葬之日,皇後與自己同棺。

我聽聞消息時,正坐著馬車前往宮中,下車後入了舞陽門,便見一個孩子跪在大雨裡。

雨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服,小小的額頭上磕得鮮血淋漓,單薄的身體被狂風吹得跪不住腿,兩眼通紅,如雪的眸子裡蓄滿淚水,哽咽道:“叔。”

我心中一片淒惶,理了理他額前被雨水衝亂的頭發,抱著他,輕聲道:“彆怕,有叔在。”

我抱著他,入內見了太宗,跪地悲道:“陛下,太子即將失去父親,若再失母親,往後無父無母,偌大的深宮裡形單影隻,不苦嗎?”

太宗淚道:“不是朕狠心,是他們不許皇後活著,你來了,朕便放心走了,霄兒交給你了。”

太宗閉眼時,我將詔書放在燭火上燃了,同時派兵將皇宮圍得像鐵桶一樣,不允任何人入坤寧宮,又令部下忠將帶三千精銳將幾個王爺和世族三公的府邸團團圍住。

層層墨家鐵騎黑甲兵開道,從舞陽門至登天台,小人兒在我懷裡有些發抖,我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道:“霄兒不怕,叔在。”

登天台,九百九十九級台階,牽著他的小手從第一層,一步一步往上走,至最高處,我單膝跪下,與他同高,撫了撫他帝冕玉旒後被風吹亂的額前碎發,道:“從今往後,你是天下至尊,萬民之君,眾生無不跪俯在你腳下,萬裡疆土無不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