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冷冷地看著我,猛然抬手,將茶波我一臉,冷笑道:“都言你年少聰慧,今日看來,言過其實,不過爾爾。本宮的兄長,本宮豈會不知?倘若他真有帝師之才,也不會十多年來在朝堂上連四品臣都升不上去,德不配位,將來朝綱動亂之際,皆你之過。”
我心中驚動,想不到,她一介女流,卻能顧全大局,不徇私情,隨即站起身,端端正正地行禮道:“微臣適才冒犯不敬,望皇後贖罪。”
她看了我一會兒,道:“你剛才試探我?”
我低頭不語。
我以為她會生氣,誰知她笑道:“你果然聰慧,雖年少,可為我兒之師。”
這些年,她雖然從來沒有說,我也知道,她在宮中悄悄為我擋了不少明槍暗箭。
如今她白衣素服來我府上,三跪九叩,行此大禮,是國之大義,也是一個母親為自己孩子的心,我豈能不成全?
我俯首跪地,朝她回了三禮,道:“太後放心回去,微臣自有定奪。”
她趴在地上隻是哭,淚水浸濕了木地板,暈染開,成一道道水漬。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來,穿好朝服,在鏡前看了又看。
丫鬟低聲嘴笑,道:“想不到王爺也如書上說的孔雀一般,臨岸觀影,愛起自己的美貌。”
我笑道:“非觀相貌,是看這一身官服。”
丫鬟稀罕道:“官服有什麼看的?王爺都穿十多年了,每日看還看不夠?”
我兩指一彈,笑著在她額頭上打了個崩,道:“丫頭真貧嘴。”
管家已命下人已經在府外搭好了轎,我擺擺手,道:“今天不坐轎子。”
出了王府,沿著明德街一直向前走,左右兩邊是紅院牆,每過幾步,都有一棵樹枝繁茂、密絛蕩漾的老柳樹。
走著走著,便到了東大街,街上有一座高大雄偉的府邸。
府前立著四根白玉漢柱,四麵的牆仍是白色的石磚砌成,門匾上四個大字恢宏的鎏金大字,赫然寫道:允王府
我未至府門前,小廝已經跑著往裡通報。
不多時,一人紫袍金冠出來相迎。
那人好俊雅的風姿,行來時,如白鷺禦風而來,衣袂如闕,隨微風蕩漾,說不出的清逸脫塵。
眸若明月璀璨,唇如玉珠潤澤,金貴華儀,宛若碧璽。
見了我,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道:“墨戰,真是難道,你竟然會主動來我府上。”
我笑道:“今日偷閒,路過此地,特地討好友一杯酒喝。”
我知道符允想篡位已經很久了。
去五龍山之前,我已經留意到他在京城中的暗樁。
他喜愛荷花,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沉溺於此,但,一個人的喜好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表露出來。
當我在五龍山上看到那些賊寇們身上的鯨紋時便知道,是他在背後指示。
我與他、裴然,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同在太學殿攻讀,下學後,又一起玩耍,我對他太過熟悉,以至於,他提筆的姿勢,落筆的習慣,都撚熟於心。
他善丹青,尤其善畫荷花,在花蕊的中間,總是點三筆,不偏不倚。
然而,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京城近郊命死士殺裴然,又為什麼引裴然跟我去五龍山上受辱。
他怎麼會恨裴然到如此地步?
又怎麼能引著我不斷地猜忌裴然與他一心,要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