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將皆麵露難色,沈旆看向我,拱手道:“大師有何看法?”
九霄也抬頭,先看了看沈旆,又看了看我。
諸將順著天子的目光看向我。
我整襟危坐,道:“陛下與眾將軍兵士吃了十餘天的野菜樹皮,與北境兵隔河相拒,
他們必定也料到我們糧草不濟,卻不敢攻來,多半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們依山傍水,山中有清泉,他們沿河紮寨,寨前平原數百裡,隻有野草,沙河沉水,多飲必病,隻需再多過幾日……”
江鬥魁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大罵道:“都是你這個瘋和尚出的餿主意!還讓再等幾日?不用幾日,三日我們都死在山上!”
眾人麵露憂慮之色,看向九霄。
帝王麵色越來越沉,手抬起,輕輕地拍打桌麵,一擊一擊,皆打在眾人心裡。
此時,誰都知道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也都知道,這個機會實在太危險!
弄不好,全軍覆沒。
退,還是不退。
九霄難以決斷,
他若下令,命大軍撤退,堅壁清野,必要放火燒山。
北境兵若知,便會渡過河岸,揮軍入境,先占伊北郡,再攻伊南郡。
屆時,若他們後方糧草再供給上,李鰭殺奔過來,奪一城,屠一城,奪十城,屠十城。
正在這時,帳外斥候來報,道:“京城急書!”
眾人麵色陡變,神情緊張,九霄也麵色凝滯,
隻見一人連滾帶爬到了帳內,跪在地上未曾開口,先號啕大哭,哭到傷心處聲嘶力竭,悲咽不止。
身上的衣服被劃破,幾乎不能遮住身體,
露在外邊的皮膚又黑又暗,滿是刀痕傷疤,
上身鎧甲的甲片參差掉落,磨損嚴重,上麵還沾著凝固的血痂,而且鎧甲似不合身,穿上去晃晃蕩蕩。
脊背立不直,腰天然彎著,似乎扛不起這一身的甲胄。
哭的時候嗓子很尖,聲音不像男子,亦不像女子,滿麵淚痕沾著塵土,讓人看不清長相。
等過了好一陣,那人才止淚,抬起又臟又破的袖子擦了擦臉,抽噎道:“奴才參見陛下。”
眾人這才看清,來人是太後身邊貼身伺候的近身太監高占。
九霄神色大變,起身拽起高占,眼睛裡迸出火般淩厲的光,厲聲道:“你不在太後身邊侍奉,來這裡乾什麼?”
眾人皆驚恐失色。
高占顫巍巍地跪在地上,淚如雨滾滾而落,道:“陛下,太後親筆書信在此。”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藍底瓷青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