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近了看,隻見白色的宣紙上寫,飛墨走雲,丹青描畫。
俊美的人兒手中禦筆走動,勾勒出一個極美的男子。
桃花眼含著春意笑,
唇如玉珠,齒如編貝。
身姿若仙落凡塵,
姿容俊美,傾國傾城。
我心頭一窒,低聲道:“陛下……”
他未抬頭,手下筆也未曾停。
侍從端來一壺酒,兩個三角青銅首頭酒樽,擺好後,抱過來一個蒲團放在九霄旁邊,對我道:“國師請。”
我見他越畫越急,額頭上汗淋淋,胸口起伏不定,按住他的手腕,輕聲道:“陛下。”
他抬頭時,我心中猛然一痛。
那雙神曾經采奕奕的眸子,此刻黯然無光,眼中血絲如蜘蛛網一樣密,兩隻眼睛紅腫,眼下一層黑黑圈兒,神情疲倦,似是一夜未眠。
他望著桌上的酒杯,道:“國師陪朕飲一杯。”
九霄從小體弱,不喜飲酒,也不善飲酒,隻在偶爾覺得難過的時候才會偷偷地飲兩口。
我坐下後,拿起玉酒壺,倒了兩杯,一杯遞給他,另一杯端在手裡,道:“陛下請。”
杯低半盞,與他對飲。
他一杯完,看著酒壺,似想再飲。
我隻得再為他斟一杯。
卻不想,他杯杯下肚,如飲水一般,
連話也不說,不停地喝。
不多時,一壺酒見了底。
又叫來侍從,再添一壺。
我瞧著他眸中幾分醉意,眼神也越來越迷離,坐立不穩,肩膀左右搖擺,扶著他道:“陛下,酒多傷身。”
那人拿著樽杯在手裡晃了晃,就在裡麵透明的液體就要灑出來時,將杯子往上抬起,朝我道:“看,朕沒有醉,朕很清醒。”
說著,仰頭將杯中酒喝儘。
我歎了一口氣,又為他倒了一杯,
他目光轉過,看著剛才自己畫的筆墨,呆呆地望了一會兒,道:“想必國師也聽說了朕的那些荒唐事。”
我端著杯盞,低著頭,不應話。
他一邊飲酒,一邊看著我道:“朕不是不知道國師的計策,隻是……”
迷醉的人像是陷入過往的回憶之中,呢喃道:“他曾說,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我心頭震動,側目看他,隻見那人似哀傷極子,眸光含淚,手撫著畫中人的眉眼,喃喃自語:
“朕知道他心裡有人。”
“朕知道他忠誠地守著身體,從不像康王他們那樣與歌姬調笑,也從不與府上丫鬟小廝有染。”
“為丞相守著。”
他說的時候,兩眼閃著迷離的光,神情恍恍惚惚,卻又異常執著,目光灼灼,瞳孔像要燃燒一樣,盯著那幅畫像,道:“國師知道朕為什麼要強他?”
我的身體像石化了一樣,心也不能跳動,端著酒盞,一動不動。
他眼中的炙熱像熊熊的烈火一般,瘋狂地燃燒著,癲狂而陰狠,俊美的臉因為嫉妒而幾近扭曲變形,呈現一種病態的瘋癲與執著。
細長骨白的手指,極溫柔地摸著畫像中人的臉,繾綣而癡狠,道:“裴然那個人,最是高傲,他若知曉朕與他有肌膚之親,必然心死如灰,再不願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