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下最後一字,道:“貧僧微薄之命,縱然有殞,何足道哉?
陛下萬金之軀,係江山社稷安危,當珍之,愛之,
當初北境起亂的時候,陛下就不應該禦駕親征,身入險境,又致朝中空虛,使太師武良有機可乘。
如今兵駐天水,陛下棄三軍不顧,隨微臣至此,身入敵營,凶險萬分,實屬不該。”
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有僭越之嫌,言辭之間也有譴責之意,
以下犯上,非一個臣子該言,
連忙撩開衣擺,低頭跪下,道:“微臣冒犯,還請恕罪。”
許久不聽回音,稍稍抬頭,隻見他還在怔怔地看著棋盤,手裡捏著一枚黑子,
燭光映著他俊美如刀削一樣的側臉,整個人猶如一幅畫卷,靜止而美麗。
那人兒思量許久,終於把手裡圓潤的白子放在一處方格交彙點,道:“朕贏了。”
我恭敬道:“陛下聰慧,貧僧不如。”
他一邊撿起棋盤上圓潤的棋子,一邊道:“國師,先正一正舌頭,一會兒貧僧,一會兒微臣,朕聽著彆扭,國師不覺得彆扭嗎?”
我腦子怎麼轉,都想不到他將大是大非放在一邊,來糾結一個稱呼。
想了想,
他賜我官袍,又命秦舜送來官聘,
印綬加身,當以君臣相稱,
隨即,道:“微臣知錯。”
九霄嘴角抿了抿,抬手道:“愛卿請起,過來與朕再對弈一盤。”
燈下的人,雙眉如劍,斜入雲鬢,神采飛揚,
兩目顧盼,眸中奕奕有彩,炯炯有神,一副要徹夜通宵,大戰三百回合的勁頭。
到底是年輕,身體好,忙了一天,還這麼有精神!
我心底暗暗叫苦,從地上起身,揉了揉膝蓋,坐在榻上,拾子而下。
一邊落子,一邊道:“陛下,您來之時,有沒有讓人跟著?”
坐在對麵的人,隻顧凝神觀棋局,過了一會兒,才道:“秦老將軍帶著三百精銳潛藏在郊外的芙蓉鎮。”
我心裡稍稍鬆了口氣,一邊落子,一邊猛喝著駝奶茶,狂提精神。
他越下越來勁,不一會兒,幾盤結束,眉梢幾分得意,琉璃眸裡泛著細碎銀光,道:“朕又贏了。”
朝我招手,道:“來,國師,再來盤。”
我嘴角抽了抽,一連喝了三杯駝奶茶,摸著白子,陪著他耍。
夜,格外漫長。
天子一盤接一盤,盤盤都贏,到了子夜,依然興致不減,朝我揮手,道:“朕從未發現,與國師對弈,如此有趣,再來!”
我手摸著棋筒裡的黑子吱吱作響,笑道:“陛下文思敏捷,微臣自愧不如。”
快過了三更天,他終於將手裡的棋子放下,伸伸懶腰,揉揉眼睛,道:“朕困了。”
我連忙去將床鋪好,又到樓下叫後院守官驛的夥計抬了兩桶熱水,倒在浴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