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奠伏棺,皇叔瘋。 我哭倒在地,望著……(1 / 2)

我哭倒在地,望著那床上合眼閉目的人,痛得喘不上氣,渾身猶如被烈火焚燒,悲痛大哭道:“裴然,是我負了你啊!”

一眾小廝丫鬟上來哭勸道:“王爺,你掛起靈幡再哭,不然丞相的鬼魂飄蕩在外,不知道到哪裡殤享。”

我抬手悲咽道:“扯三匹白布,懸於王府大門前,正堂內設靈。”

小廝端來小米粥,我勉強吃了一些,道:“去備轎。”

不一會兒,幾個家丁把轎子備好。

廝兒打起轎簾,我坐著轎子,到西大街買棺材,一路百姓見了,無不跟著轎,上前跪拜行禮,我抬袖遮麵,道:“哪來什麼功德?有什麼麵目受爾等之禮啊?”

說罷,放聲大哭,泣難成聲,百姓隨之而泣。

到西大街,挑了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望著棺材,隻覺得頭昏眼花,身上如被刀割了一樣,痛得不能呼吸,手扶著轎欞,良久才緩過神來,選了一身好衣裳,一對好鞋。

回到王府時,已經是傍晚。

天邊血色染紅,晚霞如火,我頭昏沉,眼皮越來越沉,什麼也看不清,不一會兒,昏死過去。

再睜眼,頭頂一方黃紗帳,床上坐守著一個小丫鬟,見醒來,高興地哭起來,紅著眼睛,拉著我的胳膊,道:“王爺,您可算醒了,餓嗎?”

我眼皮動了動,她會意,端著一碗細軟的米粥過來喂了吃了。

人吃了飯,緩緩地有些精神,便顫顫巍巍從床上起身,到正堂,幾個丫鬟仆從和衣坐在地上,頭靠著棺材邊上,臉上掛著淚痕,前麵一桌香案,案邊兩柱紅燭落淚燃著,正中間擺著一方紅漆木牌位,花鳥獸篆字:神祇英烈大梁丞相裴然之靈位。

左邊掛著數十支白靈幡,右邊地上點著大燈。

這時,忽感一陣涼意,案上燭火搖曳,靈幡飄蕩,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我怔了一會兒,顫聲道:“裴然,是你嗎?”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哽咽道:“王爺 ,是風。”

我轉過身,是管家忠叔,哭得兩眼通紅,道:“王爺,明日出殯,您好歹撐住,為丞相換了衣,送了靈再病。”

我道:“好。”

他又哭道:“王爺,今夜要燒衣,你要不要到相府看看,有什麼想留下的?”

我點點頭。

老管家走過來,攙著我往外走,沒幾步到了斜對門,跨過門檻,院子廊下燃著一盞石燈,燈光在漆黑的夜裡,泛著昏昏的光,長長地拉著人的身影,樹影婆娑,送來一陣涼意,讓人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昏暗的微光下,門都大開著,幽暗的廡廊下,一排排房子都空蕩蕩的,如同鬼屋一樣。

我道:“怎麼連個桌椅板凳也沒有?”

忠叔哭道:“相府的老管家說,丞相臨行前有交代,讓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賣了,捐給學舍醫館,連這座宅院也賣了,隻等過了今夜,買家來收屋。”

他從前總說家裡東西太多,鬨得人心慌,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一張床,如今連這些也沒有了。

我從這個房間,走到那個房間,穿過遊廊,到了後麵的花園,過了亭子,到了後堂,又從後堂轉到廚房,每個角落都走了一遍。

忠叔攙著我,道:“王爺,到東邊廂房,丞相的衣裳在那裡。”

我道:“好。”

到東廂房,東西已經搬空了,隻有一身衣裳,疊得整整齊齊,四四方方,放在一張小低凳上,是裴然愛穿的青衫,青衫邊上一把折扇。

我走前,拿起扇子,隻見扇骨清雅,扇麵一朵白海棠,筆鋒走勢卻十分剛勁,花在風雨中燦燦盛放,縱被打淩,依然傲立。

是裴然隨身帶在身上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