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奠伏棺,皇叔瘋。 我哭倒在地,望著……(2 / 2)

他很愛這把扇子,到哪裡都要帶著,扇不離手,手不離扇。

我撫摸著扇上的白海棠,笑中含淚,道:“他素日裡最愛白海棠,連扇子上畫的也是。”

忠叔看著扇麵,泣道:“這朵白海棠是老王爺畫的。”

我驚愕道:“什麼?”

忠叔彎腰近前,將銀缸照往前提了提,借著銀火光,仔細看了看,道:“是老王爺畫的。”蒼老的指尖點著右下角一片淺色的淡痕,道:“看,這裡有印章。”

我將扇麵鋪展開,仔細地盯著那處看,顏色很淺很淺,原本殷紅的墨已經粉得看不清了,像是經年曆久,字跡也有些模糊,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方印,模模糊糊,筆畫不清,好像寫著兩個字:泰誠王印。

泰誠是我爹的字。

這扇上怎麼會有我爹的王印呢?

管家落淚道:“那一年,裴家老太君差媒人來向老王爺求親,王爺應允,將自己隨身佩戴多年的金剛劍令人封好,作為聘禮。送禮時,正好薛老侯爺也在。薛老侯爺道:好事成雙,哪有單件禮做聘?

老王爺便親自到藏兵閣裡取一把扇子,提筆畫了一扇白海棠,封作聘禮,一起送了過去。

後來,丞相來退親,隻退了金剛劍,沒有退扇子。”

他說到這裡已是哽咽不能語,泣淚哀哭道:“然而,世上哪有退聘隻退一半的道理?況且那扇子又不值幾個錢。”

我摸著扇骨的地方,圓潤生溫,十分光滑,像是時時拿在手裡一樣,帶著淡淡的暈光,仿佛已經將一片毛糙的紫竹磨成了柔軟光滑的美玉。

忠叔哭道:“人既已去,物當隨之,王爺,燒了吧。”

我恍恍惚惚地看到前麵站著一個少年,眉目清華,玉姿似月皎潔,一襲青衫如雲出岫,容止風華,望著我探扇淺笑,我走向前,拉著他的手,不禁有些埋怨,道:“天冷了,怎麼不披件衣裳就出來了?”

他笑著不說話。

我脫了身上的大氅,為他披上,道:“你總這樣,我怎麼放心?”

正說著話,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音,回頭一看,是一個老丈,像是府裡銀庫管賬的管家。

他是我娘從醫藥穀帶過來的小廝,正當年輕力壯,為什麼突然之間就如此老邁?

兩鬢斑白,滿麵胡須,皺紋如溝壑,滿眼淚水,眼眶紅腫,仿佛哭了很久,眼中帶著深深的擔憂,如同寒冬中的殘雪,在風中抖動著,有些害怕。

我好奇道:“忠叔,你不在庫房,在這裡做什麼?”

他手顫抖著,想來拉我的衣袖,兩片乾裂而蒼老無色地嚅動著,哽咽道:“王爺,你說什麼?”

王爺?

我仍墨王府世子,哪裡是什麼王爺?便甩開袖子,拉開他的手,道:“忠叔,爹帶兵到康陽平亂,你喚他做什麼?你便是喚他,也不應該對著我喊。”

他驚顫地瞪大渾濁的灰白眼眸,顫聲問道:“你是誰?”

我心道:這人真是傻了,怎麼連我也不認得?

扶額歎息,道:“我是戰兒啊。”

他驚恐地望著我,問道:“戰兒是哪一個?”

我呆愣一下,道:“不是你家世子爺嗎?”

他像木樁子一樣,眼中的淚滾滾而落,呆呆傻傻地喃喃自語,道:“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