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表情像哭又像笑,古怪得很,
幾個太監及一乾宮女瞠目結舌,像被人當頭悶了一棍,呆呆地如石化了一樣,不知道如何反應。
九霄單手捂著眼,對眾人斥道:“都給朕退下!”
眾人反應過來,個個像腿上長了翅膀一樣,飛著躥,不一會兒,雨散雲飛,庭院裡靜悄悄地一點聲音也沒有。
九霄蹲下身,一雙眼睛看著我,帶著幾分委屈,道:“叔,你下手也太重了,也不怕朕打壞了?”
他這股癡纏勁,
令人無能為力,
我抬頭望,
眼前的人,眉目如畫,麵容姣姣,青春正好,
再過幾天,二十一歲,
正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年紀,
而我已經三十三歲,鬢邊銀發如雪。
裴然走的那天,我一夜白了頭,仿佛人生到了儘頭,霎時間油儘燈枯。
人生最美好地十四年,一豆孤燈伴著竹卷兵冊,一把劍,一身朝服,朝堂之上,刀光劍影,疆場之上,揮劍廝殺。
如今天下太平,
我卻老了,
韶華已經逝去,
唯留下一顆千瘡百孔破碎的心,
怎去匹配他的癡情?
“叔,你彆傷心。”
他收斂起周身的浮蕩之氣,單膝落地,雙手扶著我從地上起來道:“起身彆跪了。”
我看他左眼的紫青瘀痕,
有些後悔,
打哪不好,
怎麼能往他臉上打?
這讓他怎麼出去見人?
他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笑道:“叔不用擔心,朕一會兒戴個眼紗。”
我無奈道:“陛下以後萬萬不可如此。”
他琉璃一般的鳳眸裡,溫柔如水,帶著十分寵溺,牽著我的手,慢聲細語地笑道:“叔說什麼便是什麼,朕隻是想讓叔心裡有個準備。”
但見他臉上滿麵春風,
心情甚佳,
也不知道高興什麼,
更不知道他所說的準備是什麼,
剛想問,
他伸臂將我環在懷裡,低頭在吻過我額心,撫順著我的長發,柔聲道:
“叔,
早晚有一天,
天下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朕的心愛之人,
朕想親你,抱你,和你歡好,
叔也知道,自朕十二歲起便對叔心心念念,至今也快有十年,
如今,夙夢將成,朕即便骨碎成灰,也絕不放手。
叔,你總要麵對朕的一片赤誠之心,
逃避,也不是辦法。”
我心道:又在說瘋話。
一路從禦書房到養心殿,要走過一條長長的雕花朱漆遊廊,
他一隻手捂著眼,
與我錯開兩步,
走在前麵,
時不時回頭望,
好似生怕我悄悄地轉身離開,
我低著頭,
心底又酸又澀,
猶如一塊黃連化大喉嚨裡,
滿口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