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黎民百姓，

恨大梁的每一寸土地，

也恨他自己。”

我怔怔不能呼吸，喃喃道：“什麼？”

符允，看著我，道：“墨戰，九霄負儘天下，負了列祖列宗，負了滿朝文武，負了江山社稷，負了黎民百姓，唯獨不負你。”

他的淚又落下來，抱著我，道：“就如同裴然，負了韶華，負了滿腹經綸與才華，負了本應青雲直上的高官俸祿，負了十多年寒窗苦讀，卻不負你。”

他說著，痛哭失聲，悲咽，道：“依如我，

負儘三千繁華，

負了王侯公爵，

負了一生抱負，

負了平生所願，

唯獨，不負我十多年來，喝著酒，看著你在桃花樹下舞劍，

不負你一句：荷花彆樣美，美如允郎。

我們為了你，負儘天下，

你為了天下，儘負我們，

在你心裡，情之一字，若遇大義，皆可拋棄，

可在我們心裡，世間萬千繁華再嫵媚，江山再瑰麗，功名再壯闊，大義再凜然，壯誌再崇高，都比不過你驀然回首地嫣然一笑啊。”

我心如刀鈍，

痛不欲生，

大叫道：“符允！你帶我走，我跟你走！”

他哭道：“墨戰，現在，裴然已死，我也心如燈滅，隻剩下九霄，

你要好好對他，

他為你早瘋了，得了一身病，

你若有好歹，他必定發瘋發狂，誓要天下為你陪葬，

他為著你，一顆心，從少年時的砰然而動熬到如今腐朽苦爛。

墨戰，你負裴然，負了我，不要再負他，

我們三個癡傻的人，

不能個個都平生遺恨，不得願啊。”

我痛入骨髓，泣血椎心，猶如萬把鋼刀插入心口，疼得哭喊不出，淚眼模糊，緊緊地抓著符允，哀哭道：“符允，你帶我走。”

他摸著我的頭，

跪下身，

在我額心吻了吻，

淚如珠落，道：“墨戰，

我曾經愛過你，

日思夜想，輾轉反側，不能成寐，食不知味，

而今，

一身袈裟，遁入空門。

你能抱病，追我三十裡，送我一程，我此生已經沒有任何遺憾。

如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就好好對那個為了你負了天下的人。

我也會為你誦經祈福，

願墨戰，你，餘生平安喜樂，無憂無愁。”

說完，他轉身對旁邊的人，道：“我們走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大哭不止，道：“符允！他年，我埋骨之時，你要回來看我！”

他頭也沒有回，嗚咽道：“施主，貧僧將來被埋在哪裡，被何人所埋，尚且不知道，怎麼回來看你？

你回去吧，前塵往事，皆隨風而去，恩怨情恨，儘皆消散。”

憶曾經少年時，

一位絕世貴胄，

意氣風發，博覽群書，才華蓋世，

豐神俊美，氣宇軒昂。

乘著金色花紋鑲嵌的寶車駿馬，

遊走在皇城的明德街，

無數才子佳人站在街邊翹首以盼，

馬車過時，

擲果拋花盈滿，

而今，

一竹杖，素衣袈裟，行遠而去。

我哭昏倒在地，

身後傳來驚呼聲，道：“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