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犢情深 辰時,禦醫過來換藥,將傷口……(1 / 2)

辰時,禦醫過來換藥,將傷口的紗布拆開,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迅速地流出來,淌得整個脊背都是,像一朵盛開的血色的花,觸目驚心。

老禦大汗涔涔,戰戰兢兢地換完藥物,搽著額頭對我道:“皇後,陛下恐怕還要燒一陣子,勞您多費心。”

我道:“有勞陳禦醫。”

他將一碗碧得發黑難聞發苦的藥汁遞給我,滿是皺紋的臉上驚得一點血色也沒有,蒼老的嘴唇哆嗦著,兩目灰白,瞳孔裡俱是驚懼,顫顫巍巍交代囑托道:“無論如何,讓陛下飲了,或還有一線生機。”

我接過碗道:“多謝。”

禦醫躬身行禮,退出殿外。

小福子也膽戰心驚,趨步出殿,臨行時,將朱紅的殿門掩上。

我坐在床邊,捏著精致的白玉瓷勺,舀了一口湯藥,送到他嘴邊,烏黑濃鬱的藥汁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試了幾次,皆不入口,便將碗放在床邊的檀木小方桌上,站起身,在殿裡來回踱步。

這時,一隻白色的鴿子飛落在殿內雕花格扇窗欞上,羽毛光潔雪亮,泛金粗壯的爪子上纏著一圈細細的紅繩,繩子上綁著一個小小的黑色東西。

我握住鴿子,取下它腿上的東西,展開看完後,放在燭火上燒了。

再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心中五味雜陳,走到鳳台前,看著九鳳妝奩台上一麵巨大銅鏡裡的容顏,雖然是傾城絕色之姿,卻再沒有以前的豪邁之氣,白發如雪,眸無秋色,好似心已經老去,滄海桑田,滿目瘡痍,猶如焦枯的老樹,長不出新葉,開不出花,深潭枯井,不起漣漪,乾乾癟癟。

裴然走的時候,帶走了我的心,我的魂,我前半生所有的癡與夢,一夜白了頭,心老如燈滅。

符允走的時候,帶走了十幾年的相交之情,人間再無知己。

如今九霄也要走了嗎?

為什麼我會如此難過?

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蒼涼?

仿佛一瞬之間,我被整個世界拋棄,再沒有人需要我,也沒有人愛我。

所有愛我的人,都離我而去,所有需要我的人,也不再需要我。

我的心也空了,碎了,再也無法愛彆人,像一個沒有靈魂,空蕩蕩的木偶。

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激情,能夠十幾年如一日,滿懷壯誌扶持一個帝王,成就一番功名,也再沒有躁動的心,在深夜裡,輾轉反側,又是歡喜,又是憂愁,日夜難眠,去愛慕思念一個人。

一顆蒼老的心,麻木得仿佛哭泣也不會了。

罷了,今朝隻說今朝的事,無論如何,九霄不能命喪此時。

我喝了一口藥,順著他的唇渡過去,他修長的眉蹙起,表情很痛苦,就像小的時候一樣,一喝藥,就擰眉皺臉,怕苦。

我抱著他在懷裡,輕聲哄道:“霄兒,乖,咽下去。”

懷裡的人聽了話,眉舒展開來,一些汁水順著喉嚨進去,眼角垂下一滴淚。

我又渡了一些,將他抱在懷裡,日夜守著,小福子送來飯菜,我難以下咽。

直到第五天的時候,我正以口渡著苦澀的汁液時,抬眸間,看到一雙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含著霧靄一樣,朦朦朧朧,迷茫地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