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走上前，拉著我的手，道：“青年人，你不知道戰亂苦。早些年，西涼越過陽城，燒殺搶掠，殘虐猶如豺狼野畜，幸虧墨王爺帶兵鏖戰，將他們打退到西平以北，這些年都不敢進犯。”

其他人也紛紛隨聲附和，其中一長者，道：“若不是墨王爺，哪來太平？你怎麼能在這廟裡遮麵不拜？即便不拜，也該遮麵。”

眾人圍著上來，越說越激憤，我越聽頭越低，推開人群，奪門而出，九霄緊隨我身後。

待到一處僻靜的林間，年輕人，輕聲喚道：“叔。”

我回過頭，已是淚流滿麵，哽咽著，泣不成聲。

往日重重鬱結煩悶，頃刻之間，化為虛有，我以為沒有人會記著我，卻沒有想到，原來一直有人記著。

我手捂著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撲簌簌地往下落，九霄蹲下身，緩緩地抱住我，手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我再也忍不住，在他懷裡，放聲大哭。

待情緒平複之後，四人上馬往西走，出了高昌古鎮，走了幾十裡，又見一座竹林懷抱的清雅廟宇。

快到潁川之時，行了數十日，路過十二郡三十六縣，沿途遇到三十多座生祠，心中漸生疑雲，百姓誠心供奉是一回事，但為什麼這些廟宇的建造風格如此一致？

選址大都在清雅之地，位置卻又不偏，內中供奉的畫像雖各不一樣，但皆出自一人手筆，落款印章：焱西鳳。

畫像上的人，音容笑貌十分逼真，猶如真人一樣，也使得我這一路之上，不斷被人認出。

百姓沿街看到我四人騎馬過來，皆好奇上前詢問。

至潁川近郊一座獨山竹林時，又見一座廟宇，碧瓦綠牆，琉璃穹頂，翠竹環繞縈抱。

從廟裡出來後，九霄神色有異，鎮國侯望著我，似乎有話想說，但又猶豫遲疑，不敢開口。

我笑道：“侯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他坐在馬背上，拽著韁繩，神色有些緊張，道：“焱西鳳會不會是皇後的舊友？”

九霄與嶽陽侯同時看向我，目光中的探究意味再明顯不過。

我道：“侯爺為什麼這樣說？”

他沉吟片刻，道：“自東向西，沿路行來，這些生祠中的畫像，正是皇後弱冠之年至今，”稍頓片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沉吟道：“正因如此，越往西走，認出皇後的人越多。”

嶽陽侯附和道：“確實，我們至潁川，百姓十有八九，已不再來詢問，而是伏地跪拜，像是確認是皇後，特意上街來迎跪。”

他倆一說，我驚得寒毛豎起，打了個激靈，抬首看，道路兩旁確實陸續有百姓前來躬身行禮，贈予瓜果糕點，攢花玉簪，環佩花枝。

一路上，推辭不過，接了一些，已經裝不下，髻上插了十幾支簪子，壓得頭有些沉，馬前頭的紅纓上插滿了花枝，袋子裡也裝滿了各種精致的點心。

那行禮的人卻還在強行贈送，言辭殷切，舉止有禮，我推不過，又接一枝花，兩盒點心。

九霄坐在雪白玉馬上，執鞭看著我笑道：“這焱西鳳不會是叔在征西涼時遇到的相好？”指著竹林間的廟宇道：“布局講究，設計典雅，雖然藏匿於竹林郊區，但不失格調，又頗順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