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紮著坐起身,卻徒勞無功,隻得躺在床上,兩眼轉了轉,一個小太監走過來,尖尖的下巴,白皙的小臉,兩個黑溜溜的眼珠子胡靈靈地轉,穿著一件綠襖,眉間掭著淡淡的擔憂,道:“皇叔,你這次睡得時間太長了些。”
我看了看身上乾爽的中衣和身上蓋著的嶄新龍鳳珠花錦被,揉了揉眉心,道:“本宮睡了多久?”
“五天。”
那奴才說完,黑眼珠子一轉,幫著他主子說話,道:“陛下這幾日寸步不離地守著皇叔,沒有上朝,剛才兩位王爺求見,陛下推辭不過,剛走。”
太監眉目流轉,極快地睃了我一眼,試探道:“要奴才喚陛下回來嗎?”
我冷聲道:“不用。”
一個穿著綠衣錦襖,挽著飛天雲髻的宮女端著一碗墨綠的湯藥進房來,
小福子扶著我起身,
接過藥,
遞送到我嘴邊,
我沿著碗邊喝了兩口,十分苦,難以下咽,那小奴才眼靈活,一見我蹙眉,立即拿了兩塊蜜餞過來,笑道:“陛下臨走前交代的,要是皇叔醒了,嫌藥苦,吃兩塊蜜餞壓壓苦味。”
我瞥了他一眼,
真是有什麼主子,有什麼奴才,
嘴都甜得像塗了蜜一樣,
什麼話好聽撿什麼說,
隻可惜,
這奴才的主子沒有奴才的好心,是一個瘋子。
我喝了藥,額頭上虛汗陣陣,順著臉頰像流水一樣,濕了整個衣襟,枕頭上也浸透了汗。
不一會兒,
頭暈暈沉沉,昏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聞到一陣幽幽淡淡熟悉的暗香,
心下一陣煩躁,
翻了個身,手枕著胳膊欲再睡,聽耳邊柔聲呼喚,道:“叔,吃些東西再睡。”
我閉著眼,繼續裝睡,
那人死皮不要臉,湊到耳邊,低聲笑道:“朕知道叔醒了,再不睜眼,要親你了。”
我一聽,
睜開眼,
就見那人一身淺金色雪紗衣,頭發披散著,隻在頂上簡單地束了一根玉簪,
鳳眼彎彎如藏著一輪明月,
薄唇邊弧度微揚,
雖然笑著,
但眼底紅血絲布織成網,
臉也清瘦了一些,
眼下一片黑色的陰影,
手裡端著一盞瓷玉碗,
碗裡是糯米駝奶粥,
白細的手指捏著精致的瓷勺,舀了一勺,送到我唇邊來喂。
我望著糯白清香的粥,
雖然很餓,
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什麼也不想吃。
他見我不張嘴,眉頭蹙起,眼中幾分懊惱,將勺子放在碗裡,碗放在床邊的桌案上,低頭道:“是朕不好,叔生氣也是應該。”
我轉過身,背對著他,道:“微臣累了,陛下先到其他殿內歇息。”
那人站起身,我以為要出去,卻是令房間內的宮女太監都下去。
“吱呀”一聲,
房門被掩上,
燭火高燒,
雖然是暖意融融,
我心裡卻冰涼如窗外的寒冬冷夜,
聽著一陣窸窸窣窣之聲,
轉過身,
見九霄退了衣服,上床來,想了沒想一腳踹出去。
那人從地上起了身,端著桌邊的碗,喝了一口,便要來噙著我的嘴來渡,
我又氣又急,
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那人不惱反笑,
俯身下來強喂,
我推著他,掙紮著脫身,被他按住,抬手再一記耳光過去,他笑道:“叔有氣,要打要罵都可以,要朕走,不可以。”
說著又像個無賴一樣纏上來,
我氣得兩眼發暈,
劈臉打了他幾記耳光,指著他,手發抖,道:“你!”
眼淚奪眶而出,
起身要下床,又被他攬在懷裡,
那小畜生兩眼一紅,也跟著落淚,道:“是朕不好,傷了叔。”
我心道:
傷我不傷我是小事,
你怎麼能說出那種話來?
鶯兒再不濟也是你表妹,
太後心坎的肉,
黎卿夫妻的骨血,
你縱然疑心我喜愛她,心生嫉妒,也不該如此陰毒,說出那樣的話來逼迫我。
我看著他,傷心又失望。
他不停地道歉,抱著我在懷裡,道:“叔,是朕錯了,以後再不會了。”
我泣道:“陛下當心存慈念,不可以走極端,與魔鬼一樣,使人驚懼。”
說完,
彆過臉,
不想看他,
那人飲著淚,低下頭,來覓我的唇,被我左右閃避開,卻不急不忙,不氣不惱,一直來尋,我扭不過他,被他奪了呼吸,
溫柔地廝磨輾轉之間,
晶瑩溫熱的淚滴落在我的臉龐,流入發間,
我合上眼眸,
靠在他胸前,
任他一口一口地渡著米粥過來,
喂完粥,
抱著我不撒手,
低聲抽泣。
兩人再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