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妃對太後笑道:“外邊冷,不如屋裡坐?”
太後笑著起身,道:“好。”
一行人,女眷在前,男子在後,朝殿內走去。
康王,譽王,我,三人男人走在最後麵。
康王胳膊搭在我肩上,低聲笑問道:“戰兒,你身上是什麼香?怎麼這麼好聞?”
譽王也湊過來,好奇道:“三月不見,你怎麼像脫胎換骨了一樣,臉上的皮膚比女人還細致?越長越年輕啊?”
我惱羞道:“滾!”
他兩個人低頭悶聲笑,康王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道:“剛才我和二哥站在廊下看了很長時間,都沒認出你來,還以為宮裡娶了什麼新婦,卻原來是你。”
譽王在我身上睃了睃,笑道:“你穿這是嫁衣嗎?”
我被他兩個說得老臉臊紅,隻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康王笑道:“戰兒,彆惱,我和二哥逗你玩呢,不過,陛下這口味實在太重了些。”
譽王卻搖頭笑道:“雖然重了些,但這天底之下能天天穿嫁衣還不顯庸俗,穿得清麗絕豔的也隻有戰兒。”說著,碰了碰我的胳膊,笑道:“聽說太後的外甥女因你得了相思病,是真的嗎?”
我見他兩個像個長舌婦一樣叨叨個不停,煩道:“你倆能不能說點彆的?”
康王笑道:“彆的?說什麼?說你從潁川請回來的那個神仙攪得京城動蕩不安?”
譽王麵色稍冷,眼神動了動,朝康王使了個眼色,康王會意,立即住了嘴。
我心中暗驚,停下腳步,道:“什麼動蕩不安?”
譽王眸色流轉,餘光瞟了眼小福子,我轉身對身後的太監,道:“小福子,本宮身上有些手涼,你回坤寧宮將那個暖手爐抱過來。”
將人支走後,譽王四下看了看,道:“戰兒,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到前麵的水榭裡。”
三人繞過花廊,沿著黑石路到了水榭的假山石後一處蔭蔽的地方。
譽王道:“我和老三向陛下請命,想到坤寧宮找你,陛下不允,皇嫂沒有陛下的允許,也不敢私自命人到宮裡找你,今日碰巧你出來,難得見上一麵。”
康王眉目含愁,臉上儘是擔憂,道:“戰兒,你久在深宮,不知道外邊的形勢。宇文炎烈大刀闊斧,想乾一場大事,我和二哥也支持,但月氏,譚氏,兩族,豈能善罷甘休?將族裡的五千頃良田拿出來?十幾個蔭封的侯爵更是對他憎恨不已,要拿他項上人頭,幾番暗殺不成,將主意打在我和二哥頭上。”
我有些發愣,道:“這和你兩個有什麼關係?”
譽王神色有變,臉發青,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康王一臉懊惱,道:“戰兒,我和二哥來找你,是一片赤誠,你不要疑心我們,這些日子,譚家家主譚更聯合太師月淵,還有十幾個侯爵大臣,邀我舉事,斬殺宇文炎烈。”
一道驚雷炸在頭頂,令我魂驚魄惕,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差一點站立不穩,扶著假山石,強自定住心神,麵上不露聲色,暗中窺看兩人神情。
譽王神色凝重,目露痛苦之色,眼角微紅,語氣頗為不安,道:“他們先找了老三,又來找我,道:陛下不納妃,不生子,這一脈早晚斷絕,皇位還是要傳給幾個世子,便是兵敗,陛下也會像對辰王一樣,放過我們,嚇得我這幾日如坐針氈,日夜難安。”
好歹毒的心計!
九霄放過符允是因為符允隻是暗中籌備,並沒有舉事,我又求情,但也剝了符允的王位,貶為庶民。
如果康王,或者譽王,一旦真的造反,九霄不會放過,連著他們的母族勢力,一並鏟除,這一番腥風血雨,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局勢又將如何轉變。
我道:“你們二人如何說?”
康王臉漲得通紅,氣惱跺腳,兩眼猩紅,道:“還能怎麼說?隻能麵上先迂回過去。陛下機敏過人,你有通天本事,尚且時常被他們轄製,我和二哥怎麼敢妄想皇位?”
看著我,焦急道:“戰兒,太子之位空懸,引得一幫虎狼環伺,虎視眈眈,他們在我和二哥身上下不了手,恐怕要在彆處下手,我門庭上下,千餘口人,怎麼防他們?一旦哪裡出了問題,引來陛下猜忌,我怎麼活命?我就算沒有非分之想,也要被活活逼死!”
他胸口起起伏伏,眼淚迸濺,又惱又恨,越想越氣,一拳打在假山的岩石上,暴怒道:“早些年,小五被這些人蠱惑,被逼得使那些醃臢手段,四處搜刮錢財,暗置私兵,成了他們的傀儡!如今,這群人又將主意打在我和二哥身上,要我們兄弟叔侄相殺,他們好趁亂謀權,斬了宇文炎烈,再控製幾個孩子。”
一陣沉默。
三人皆無言。
氣氛壓抑而沉悶。
我雖然料到會這樣,
但沒有想到,
來得如此之快,
宇文炎烈這記狠刀,下得太準太快,讓這些人狗急跳牆。
譽王聲音沙啞低沉道:“戰兒,我們能防這些人一年半載,怎麼能防三年,五年,十年?無有正統嫡親太子,他們怎麼會死心?社稷也難安穩。”
兩人撩衣跪地,拱手懇求道:“戰兒,無論如何,要讓陛下留下血脈,絕了這幫人的賊心,穩住朝中群臣之心,不讓他們被這些人拉攏,使大禍生,逼得我們兄弟走投無路,互相殘殺。”
二人言儘,雙膝落地,莊莊重重朝我行了三個大禮。
我心如刀絞,將人從地上扶起,道:“此事,我心中已經有了計量,你兩個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