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轉悲為喜,道:“真的嗎?”
我道:“嗯。”
三人正說著話,小福子走過來,將懷裡揣著的暖手爐遞過來,笑道:“您快抱著暖暖。”
我接過爐子,他又遞一頂雪狐鬥篷。
康王笑著從太監手裡接過鬥篷,披我肩上,細致地前麵打了領,對小福子道:“真是個機靈乖巧的,難怪陛下喜歡。”
小福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微紅,低著頭,道:“三皇叔,您就彆取笑我了。”
三人說著話,到太後殿裡。
一殿人,坐的坐,站的站,滿麵堆笑,簇擁著一個鳳冠華衣的婦人。
一個宮女雙膝跪地,俯身稟道:“啟奏太後,戲台擺好。”
太後笑著對我道:“皇後,一起去看戲。”
我躬身道:“是。”
戲台搭在前院。
紅色的雕花遊廊下,擺著四張案幾。
太後的鳳案是朱紅色的,麵朝南,在正位,上擺著精致的糕點和果子,案邊跪圍著七八個宮人侍奉,外甥女白鶯緊靠在她身邊,體貼地倒著茶水,細致地照顧著。
我的鳳案幾是梨花花,稍微偏北,身邊站著小福子,幾上一盞清茶,一盤點心。
往下是康、譽二王及王妃,各占一案幾,邊上跪著兩個侍奉的太監。
大紅的帷幔拉開,好戲上場。
一武旦,頭戴枷鎖,披頭散發上台來,開腔後,音正聲響,唱的是一處《野豬林》,
唱腔高亢,聲情並茂,使人漸入佳境。
我隨著琴弦聲動,手指弓起,有節奏地點在榻邊的鏤鳳扶手椅上,跟著暗哼了幾句,
越聽越覺得辭藻曼妙,
戲音入迷,
正聽得起勁時,
守門的宮女來報,道:“啟稟太後,國舅來訪。”
太後愣了一下,道:“哪個國舅?”
宮女道:“殿閣大學士。”
太後臉色微變,眸色低垂,捏著茶盞不語。
宮女等了一會兒,不見主人應聲,跪在地上,也不敢起身。
我朝婦人躬身道:“母後,舅舅前來,多半有事。”
太後冷著臉,道:“他來能有什麼事?”
白鶯拉著太後的胳膊,撒嬌道:“姨母,讓二舅父來一起看戲好嗎?我好久沒有見到二舅父了,很想他,還有月姐姐。”
太後摟著可愛的外甥女,疼愛地捏了捏她的小臉兒,道:“我的兒開口,姨母哪能不從?”
寵溺的語氣,帶著慈愛。
鶯兒乖巧地依在婦人的懷裡,道:“還是姨母疼愛我。”
周圍宮女太監都抿著嘴兒笑。
我也笑了。
這小丫頭,乖巧伶俐,確實討人喜歡。
太後對跪地的宮女道:“請國舅進來。”
宮女領命道:“是。”
不一會兒,宮女領著一個中年男人來到戲台前。
他年約五十歲,頭發花白,眉目舒朗,眼眸深邃,身上大紅官袍繡錦雞,腰間係玉帶,懸金印,腳穿皂靴,頭戴烏沙,老練、沉穩、有威儀。
“老臣參見太後。”
來人跪地行禮。
太後臉色並不怎麼好,也沒有叫他起身,而是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少女。
我順著太後的目光看過去,心下微動。
好一個豐腴的豔美的少女!
十八九歲,風華正茂。
一雙狐狸眼兒寫風流,兩片瓣兒唇如香蜜兒。
白淨的臉兒美如碧玉,脖子上戴著一個金項圈,圈下吊著一塊墨綠色的通靈寶玉,上寫著:福祿壽康。
一身淺綠色水貂絨大氅既端莊又貴氣,玉絲帶束著盈盈一握的細腰。
滿身珠光寶氣,卻不顯得粗俗,風姿倜儻,眉眼靈秀,自有大家閨秀的矜貴氣,又不失雍容之美。
這便應該是京城中爭相傳說的:江家三妹兒,江月。
江瀾的三女兒,太後的外甥女,九霄的姑表妹。
江瀾見太後一直沒有叫他起身,便一直跪著。
我從案上起來,看向太後。
太後道:“起來。”
又對跪地的江月,道:“你也起來。”
白鶯早已經等不及,一下子撲到江瀾懷裡,直呼舅舅。
江瀾兩眼微微泛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丫頭,一年多了,也不托人給舅舅捎個信,讓舅舅好生牽掛。”
江月也笑道:“你這妮子,不知道爹爹多掛念你。”
白鶯抱著江月,好姐姐地亂叫一通。
引得我們幾個都笑起來。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