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希音能幫上的忙隻有端菜。
對鄉裡的村民而言,這頓飯算是豐厚。賀疏弦炒了盤蔥花炒蛋,又做了鍋冬筍燉肉,熱騰騰的香氣逸出,十分饞人。
晚膳後。
賀疏弦收拾碗筷,雲希音依舊想要幫忙,可賀疏弦攔著她,不讓她碰冷水。
冬日的夜來得快。
雲希音閒著無聊,又取出賀疏弦的書卷,點了燈慢悠悠地看。書卷是手抄的,是很端正的小楷。不過讓雲希音感興趣的是一旁的備注,好一手飛白,一看就是練過幾年的。她越發覺得賀疏弦她阿娘不同尋常。
“旁邊的注釋是你寫的麼?”在賀疏弦擦乾淨手出來時,她好奇地詢問。
賀疏弦點了點頭。
雲希音:“書法也是跟你娘學的?”
賀疏弦“嗯”了一聲,她阿娘真是無所不能。
雲希音:“閒著無事,我們來對詩?”
賀疏弦:“……”她望了眼天色,哪裡還算“閒”?該入眠了。可看著雲希音興致勃勃的模樣,賀疏弦也不想掃她的興,沒遲疑太久就應了下來。
村子裡彆說是小娘子,就連郎君們也甚少讀書的,隻識幾個大字就夠了。賀疏弦跟著她阿娘學文,隨著武師傅學武,可不管文還是武,在阿娘和師傅相繼逝世後,就沒人再與她切磋交流了。她就著燈火,凝視著雲希音的眉眼,不由得懷念起往昔來。
雲希音屈起手指在賀疏弦額上一彈:“你出神了。”
賀疏弦“哎喲”一聲,忙跟雲希音道歉。
雲希音又問:“困了?”就這幾天看,賀疏弦生活規律得很,睡得早起得也早。
賀疏弦順勢點頭。
雲希音吹滅燭火。
就著如水的月光掀開布簾,朝著她的屋中走。
賀疏弦就著夜色看朦朧的身影,抬起手在臉頰上揉了一圈。正準備回屋,忽地聽見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賀疏弦霎時間警覺起來,貓著腰悄悄地從屋中走出。就著月色一瞧,正好看見兩個鬼鬼祟祟的閒漢翻過院牆,躡手躡腳地走。賀疏弦麵色一寒,眸中戾氣橫生。這些偷雞摸狗的玩意兒竟敢摸到她家來了!
賀疏弦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那閒漢正賊笑著呢,可下一刻,整個人就騰空飛起,被賀疏弦一腳踹到院角的柴火堆裡。另一個人見事情不好,正準備開溜。但扭頭一看賀疏弦瘦削的身影,又覺得可以冒險。他沒理會內心的警兆,任由貪.欲蓋過一切。他一拳朝著賀疏弦打出。
賀疏弦冷冷笑了一聲,猛地攥住賊人的手腕,哢擦一聲響,賊人的手腕硬生生被賀疏弦扭斷。賊人冷汗涔涔,哀嚎聲尚未擠出,就被賀疏弦卸掉下巴。雖然半山腰的住戶離得遠,可萬一呢?賀疏弦不想冒這個險。
賀疏弦身手利索,下手也不留情,很快賊人就沒聲了。
屋中的雲希音也聽到動靜,等到賀疏弦入屋後,她才小聲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賀疏弦扯了扯嘴角,說:“沒事。”她準備將那兩賊人丟到山中,可將雲希音留下她不放心,萬一賊人還有同夥再上來就不妙了。思忖片刻,她朝著雲希音歉疚道,“得麻煩你跟我一起往外跑。”
雲希音挑眉,不讓賀疏弦避開話題:“這叫沒事?”
賀疏弦隻得坦白說:“是附近浪蕩子,不知怎麼來我家了。”其實過去也有賊人來,不過被收拾一通後,便歇了賊膽,哪知最近又有人上門了。看麵容,不是本村的,那就是鄰村的懶漢。
雲希音又問:“怎麼處置?”
賀疏弦淡聲道:“扔到山中,生死福禍看天意。”
雲希音打量著賀疏弦,眸中掠過一抹驚異,像是此刻才真正認識眼前的“麵團”。賀疏弦說話的時候神色無異,處置一個人就像解決剩飯一樣簡單。這至少說明她是見慣此事的,直至此時,她才流露出生死間遊走過的殘酷和血腥。
賀疏弦又問:“怎麼了?”
短暫的對視後,雲希音撫了撫鬢發,掩唇打了個嗬欠,忙催促道:“出發吧。”
雲希音沒瞧過賀疏弦打獵,隻看了她舞槍。她其實看得出來,賀疏弦是刻意舞給她看的,就像宮中禁衛演武的時候,多了觀賞性,落到邊關駐軍的眼中,就是“花架子”。這會兒見賀疏弦拖著兩個成年男子也輕輕鬆鬆,總算是對她的力量有直觀的認知。
山間的道路不太好走,尤其是雪半化不化的。雲希音踩在泥濘的雪道上,腳下吱呀吱呀。賀疏弦騰出左手,朝著雲希音伸去:“我背著你,好嗎?”
雲希音忙搖頭,穩穩地扶著賀疏弦。就算賀疏弦行有餘力,她也不想讓賀疏弦再增加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