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食素。”南羽羞惱地拒絕,一是因為掉了山桃,二是因為她不想承這妖怪的情——剛剛她還變了樣子騙她哩。
池鷺不勉強,她看了一眼闊兒孤,狐怪慌忙點頭示意自己已安排妥當。
一短一長膽子小,可觀察力卻十分敏銳。它看著眼前的一幕,發覺大王那股歡欣的勁頭落了點,便小心地拉住南家姑娘:“小妖再為她尋些彆的。大王,我等告退。”
池鷺點點頭。
兔子精便把爪子按在南羽背上,小聲道:“走吧走吧。”
南家姑娘“哼”了一聲,定定地看了在場的妖怪們兩秒,抬腳時卻撂下話:“不論你要從我這得到什麼,都是妄想。”
闊兒孤一臉疑惑,兔子精縮了縮脖子,它左右看了兩眼,隨後朝著池鷺作了個揖,飛快地撿起山桃跟上。
路過洞口的時候,一短一長懷裡的桃子被守門的鹿妖伸頭銜走一個,氣得兔子精跳起來輕輕蹬了它一腳。
“誒呦。”鹿妖含含糊糊地抱怨,“一短一長,你忒小氣。”
“我挑了許久的!”
“罷了罷了,下值還你一個……”
小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
池鷺抬手撤去藤椅,在石床上坐下。
一點幽碧的磷火自掌心長出,在十指間來回跳躍。
洞中石柱的陰影爭相舞躍,狐怪不知從何處摸出一盞破舊燭台,它吹了一口氣,舉著燃起的燈:“大王。小妖走南闖北,人的事兒也曉得些。大王……大王有不解之處,怎不先來問我,反去問那不識趣的女人呢?”
“不過是些神怪故事。”池鷺玩著黃豆大小的碧火,隨口答,“人的眼,妖的眼,看到的卻是兩樣。”
闊兒孤弓著腰,思考了幾秒,忽然擎燈靠近,神秘道:“小妖有法可解大王煩惱。”
“哦?”池鷺撚滅螢火,她有什麼煩惱,“你且說來。”
“大王應知,世人多愛俏。”闊兒孤得意道,“大王若想讓她開口,不若送點脂粉釵環、錦衣華服……?”
它眼睛慢悠悠地往上一瞟,顯然對自己這個主意很是滿意。
幽綠的光映著狐怪的臉,池鷺短促地笑了一聲:“你讓我討好她?”
“大王……”
纖手覆麵,下一秒皮與肉皆褪,骨爪下的眼窩黑洞洞的,沉不進一絲光亮。去了幻象的束縛,池鷺的聲音裡帶出些飄渺的鬼氣:“以這副麵目?”
舊燈盞猛一顫,驚飛撲近的蛾,狐怪喘勻了氣,腆著臉佯怨道:“大王何必嚇我。”
池鷺瞧著它的神色,忽然彎了彎嘴角:“本相如此呀。”
闊兒孤卻搖了搖頭:“大王切不可以這般麵貌與人相見。人天生膽小,碰著些風吹草動命就要去半條——酸過了頭的肉,就難入口了。”
“我不吃她。”池鷺不笑了,她靠在石床上,用骨手結著花樣,淡淡道。
“小妖知道、小妖知道!”狐怪甩了甩尾巴,自認看透一切,“大王憐她顏色。‘柳眉翠黛,杏眼銀星’,是個好相貌。”
池鷺斜睨了它一眼。
闊兒孤猶不覺,它長歎一聲,惋惜道:“大王先前穿的那身衣裳實在好。若小妖那時在,定不教大王換了這身。”
“怎麼?”池鷺的手不動了,“這身不好看嗎?”
“怎會?大王的本相當屬國色。小妖活到如今,有這般相貌和風姿的,獨獨隻見過一個。”闊兒孤吹捧道,“小妖想,就是那西梁女國一國的女子都加起來,也比不上大王一根骨頭。”
骨爪動了動,池鷺說:“未曾想你還知道西梁女國。”
“倒是不曾去過。”闊兒孤嘿嘿笑了兩聲,又得意道,“小妖自小長在脂粉堆裡,女妖女人的事兒也曉得些——大王若是穿著先前那件叫‘雲生’的衣裳,再斂眉低首,扮個如意郎君……”
它悄悄一看,卻無法從暗紅頭骨中辨出半點神色。闊兒孤卡了一卡,才繼續說道:“小妖原以為大王是想試試新鮮橋段。可大王又以本身與她相見,小妖這……”
狐怪撓了撓頭:“著實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