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則安慰自己家娘子:“娘子,輸了也便輸了,就當出來玩了,反正娘子是初次學做生意,輸了也正常。”
鶯鶯卻不慌不忙:“奶娘莫慌,這會她們都去進香,要等上完香出門才有生意做呢。”
她笑起來梨渦點點,如南風舒緩輕柔,叫奶娘和綠兒一下便都平靜了下來。
果然一會功夫便有上完香的小娘子們聚上來:“這是何物?”
鶯鶯回:“這是花盒,是將花朵放入木盒中。”
綠兒便展開花盒,內裡金黃色鮮花露出來。
小娘子們瞪大眼睛。
翠綠鮮嫩枝條上綴著三五朵簇擁成的傘形花朵,鋸齒邊的橢圓嫩葉長而狹窄,彷佛竹葉一般雅致。
小娘子們都見過黃木香,可從未見過這樣雅致擺在盒子裡的樣子。
似乎這樣擺在盒子裡更精巧些,也更風雅考究些,還方便攜帶。
打頭一個紅衣小娘子便問:“這木盒多少錢?”
鶯鶯答:“一百文一盒。”
一百文倒不貴,單一個木盒就五十文呢。
紅衣小娘子盤算,這花盒倒是新穎,算下來價格比那單賣的花束還便宜,且盒子用完後還能落下個精巧的木盒,這木盒拿來盛放首飾或者小玩意兒也使得。
她原本觀望,便也張口:“給我來一盒。”
第一單生意做成。
綠兒大為高興,她殷勤蓋好花盒在上麵係上絲帶這才遞過去:“您拿好。”
其餘小娘子瞧著也心動。
汴京的鮮花都是摘下來帶著長長的枝乾放在竹編馬頭籃裡售賣的。
買回家後自己還要修剪枝葉。
哪裡有這樣新奇有趣的?
於是:“給我一盒。”、“我也要一盒。”
綠兒收錢,鶯鶯給木盒打包係上好看的絲帶,奶娘遞過去。三人分工有條不紊。
眼睜睜就看著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那小娘子麵前的花盒便一售而空。
還有幾個小娘子瞧著好,便說了個地址:“回頭再送十盒到這家。”一來一去接了不少訂單。
圍觀的那些閒漢各個瞠目結舌。
旁邊筆墨店裡的掌櫃臉紅耳赤,沒想到這小娘子居然都賣了出去。
還有看熱鬨的閒漢調侃:“怎麼,還有什麼生意經要教導人家的?”
掌櫃又惱又羞,轉身進了店將店門關上。
大白天關門,惹得閒漢們又是一頓笑。
綠兒高興得合不攏嘴,奶娘也笑吟吟,將銀錢妥帖收起來。
長壽一臉佩服:“誰能想到三娘子這般機智?說不定以後可以做賣花的營生。”
鶯鶯也笑,不過吩咐他們:“去瞧瞧昨天那位婆婆。”
昨天那位阿婆仍在原來的位置提著花籃賣花,見到鶯鶯眼前一亮:“恩人。”
鶯鶯也笑,示意奶娘拿一把銀錢給她:“昨天那黃木香我想法子賣了,還多得了些銀錢呢。”
阿婆死活不接錢:“昨天娘子出手相助已給了我銀錢,我豈能再收恩人錢?”
她死活不接錢,鶯鶯便叫長壽買了些跌打藥膏贈她,又叫綠兒幫她上藥。
阿婆千恩萬謝:“誰知我運氣這般好,遇到了娘子相助。”隻要將花籃裡鮮花贈送鶯鶯。
鶯鶯不收,預備去打聽花箋之事。誰知阿婆眼尖瞥見:“這不是花滿蹊的花箋嗎?”
鶯鶯瞪大眼睛,忙將花箋交給阿婆:“我正要打聽這事呢,還請您不吝告知。”
阿婆想了想:“從前有家名動京城的賣花腳店喚做花滿蹊,裡麵的當家娘子美若雲霓,巧思妙手,除了賣花還賣花箋。”
鶯鶯一愣,忽然福至心靈:“那娘子可是笑起來一側酒渦,嘴角有個紅痣?”
阿婆點點頭:“都說那紅痣生得富貴呢。”
鶯鶯謝過她,自己卻有些怔忪:娘明明是土生土長的大理國人,又怎麼會在汴京賣花?
她又問:“那娘子可有什麼家人?”
阿婆想了想搖搖頭:“不曉得。”
鶯鶯蹙起眉:“敢問那位娘子喚做什麼?”
“喚做蝶娘,姓什麼不記得了。”阿婆努力回憶,“可惜啊後來蝶娘不知道去了哪裡,花滿蹊也關門了事。”
蝶娘?
娘的名字喚做風芹,平平無奇。
可紅痣沒幾個人有。
再想起從前住在大理國時,娘總是在院裡中滿鮮花四時不斷,即使在人人愛花的大理她也有一手種花蒔草的好手藝。
鶯鶯兒時也曾在家裡翻出過一枚“花滿蹊”的印章,還被娘責罵了一頓。
原來娘曾經在汴京賣過花麼?
鶯鶯忽然有些好奇起娘親的過往。
她謝過阿婆上了香便往蘇家走。
一路上綠兒高興不已:“一個木盒木匠那裡賣二十文,內裡的花束大約耗費兩根枝條,三娘子用了一兩銀子買下了整車黃木香,約莫能有兩百枝,算來一枝也不過五文。”
她喋喋不休算賬:“一盒成本便是三十文,而自己家娘子要賣一百文,一盒淨賺七十文,三十盒賺了二兩多銀子!”
綠兒一時激動不已,要知道這不過是一轉手的利潤。
她越算越高興:“娘子再多買些原料回去做,我們還接了不少單子,回頭一月便能賺近一百兩。發財指日可待!”